第9章跑龙套
雷越凭着临时电子工作证，通过保安的把守进入了这个忙碌的片场。
那个前秃的副导演有注意到刚才他和姐说话，一见他走来，就招手喊道：
“那谁！群演是吧，过去那边，坐到那张路边长椅上别瞎动就行了。”
“哦，好。”雷越连忙应下来，快步走去自己的位置。
穿过片场的人群，他坐到长椅上，张望着那些摄制人员，这场戏到底是关于什么的
这样不清不楚，没办法发挥，这种状态下多做一点都很容易会变成错误，譬如在一个严肃场景里哈哈大笑。
雷越沉吟，就演一个坐在街边想着心事的路人吧，这样比较百搭。
他酝酿状态的同时，摄制人员们逐一准备好了，轨道就绪，灯光就绪，摄影机就绪，主演和群演们全都就绪……
不多时，片场里响起了导演喊的一声“a!”
他没有理会前边的两位主演在演什么，也不理会其他的路人，而是自顾自地走着，边走边留意街边的商铺。
事前，没有人让哪个群演走着走着突然停步下来，也没让他去看商铺橱窗。
“观众无法区别开来，两者既相同又不同，戏剧生活更有可读性、更浓缩着精华。”
然而一通跑龙套下来，情况依然差不多。
好电影的拍摄果然就是不同，副导不打马虎眼，自己这次更加要好好演……
雷越环顾街道周围的情况，这是条商业步行街，两边有很多装潢时尚的店铺，在这里走动的民众一般是在逛街……
呃……这就完了吗雷越一直坐在椅子上，基本上啥都没做，人生第一次跑龙套，第一次影视演出……
因为是高中生，没什么钱，这份礼物已经很好了。
吃完饭，再休息了一会，姐就立即带着他们一群龙套奔赴下一个剧组。
从这个起步位与摄影机的距离去估量，自己是位于镜头的后景位置，这个位置对于主演的戏是有相映作用的，爱情是吗……
自己的脚步与举止，会带着一种轻快与愉悦、一股青涩的期待……
他和她都考上东大了，高考前的约定实现了……
雷越看着周围，心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些画面来：
楚导这一皱眉唔声，当即让四周众人应激反应般心头突起。
“醒目些。”姐把他们这伙六、七个群演交给赵副导，就风风火火地转身走了。
他不认识，他们都不是哪位明星，楚运东出了名的不喜欢用明星。
这次，她神情严肃，多叮嘱了几句：
“你们都给我醒目些！雷越，尤其是你，不要搞事。”
找到了，生日礼物！
一切风平浪静，当这个剧组没活了，姐就立即带他到附近另一个剧组去。
身为演员，每个角色、每次表演都必须全力以赴。
龙套们像是被发配边疆一样，或蹲或站，有人抽烟，有人玩手机，有人聊天扯淡，就是没人谈表演。
这，赵副导的国字脸上微微变色，群演犯错是副导的直接责任。
顿时之间，整个片场变成了另一个世界，而镜头正拍摄着那个世界。
你就是个死跑龙套的，有什么意外吗，继续加油吧！
“而且，很多大明星的表演生涯都是从跑龙套开始的，哪次表现出闪光点了才开始得到更多机会。”
另一边，镜头后面，楚运东、赵副导、摄影师、场记等人都望着表演区，摄影机随着轨道车往后移动，他们也不断往后退。
接着，雷越和其他群演由赵副导安排到不同的起步位置，各就各位，等待开拍。
雷越一边跟着姐走，一边又望了望与楚导聊着的两位主演，那是一对颇有文艺气质的年轻男女。
这样的人生真的……挺好。
赵副导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比上午那些剧组的副导有耐心，给他们稍微讲了一下戏：
彼得-布鲁克在《敞开的门》里强调过一个理念：
“演员必须超越简单的模仿，赋予一场戏血肉和情感，创造出一种与真实生活平行的戏剧生活。
能让观众称赞“演得太真实了”的表演，绝不会是真实生活。
已经快要开始了。
那位导演看上去三十多岁，个子不高，偏瘦，蓬松的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神情深邃。
而他们的目光关注重点，自然是放在两位主演那里，至于那些人肉背景板只要像是回事就行了。
“伱们就是演路人，就当平时在街上那样走就行了，不要走太快，也不要太慢，更不要走到主演的身边。”
这些镜头拍摄时又并非按照顺序去拍，而是从布置机位的效率去考虑，所以通常拍起来剧情会前后颠倒。
接着也就十几秒，导演又喊了声“cut!”副导演紧接着说：“准备下一个镜头！”
那家伙以为自己很牛吗，这么一停步，可能就会打破导演原先的构图，导演有要他在后景中这样做了吗
要知道镜头后景的情况会有暗示含义，也可以延伸场景的层次，这些都是导演设计好的，容不得哪个群演临场自由发挥。
“老实搞钱。”
楚运东走到摄影机的前面，当演员们、各组部门人马都没问题了，就举起导演喇叭，声音沉稳地说了句：“a！”
雷越望着那边的导演与几个主演在讲戏，而坐在这边椅上的自己，仿佛跟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是个不存在的人，是空气。
与此同时，周围其他几个群演百无聊赖地等着开拍，有年轻女人打着哈欠，有大叔刷着短视频，手机传出猴子的咔咔笑声音效。
突然，随着赵副导用力地拍打手掌，并朝四处喊了一圈，片场里静了些，每个人都变得一触即发。
“这场戏呢，是男女主角在路上边走边谈，聊着爱情本质的话题。”
赵副导是预设他们这些群演都没有表演功底，才会那么说的吧。
他平时有关注影视动态，也很喜欢楚运东的电影，知道楚导今年都在制作着这部爱情文艺片新作，多少影迷翘首以盼着呢。
如果舞台上的路人甲看着就虚假，那么主演们就是在一个糟糕的舞台上表演了，这跟在好舞台上可不是一回事。
雷越这么盼望着，也这么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