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道就别说了,他们现在是被钝刀子割肉。
就看李承乾怎么拿着这件事来做法了。
绳套要勒多久了。
李厥来了,带来了火盆,也带来了温热的羊杂汤和摊面。
陶瓷罐子往火炉上一放,片刻之后屋子里就开始弥漫着香气。
烙熟的摊面饼薄光透亮,麦香扑鼻。
颜白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是东市那家的?”
李厥点了点头,笑道:
“知道先生只爱吃那家,我让秋招去买的,没有肺片,多放葫芦头和羊肚!”
“多放胡椒粉,天气越来越冷了,眼看就要下雪了,去去寒!”
“我知道!”
颜白一边整理着状词,一边头也不抬道:
“是为衡山王而来的吧!”
“嗯!”
颜白抬起头看了一眼李厥,轻轻叹了口气:
“求情就可以,别的就别做了,这一次的事情相当复杂!”
“先生觉得老祖是奸臣么?”
颜白一愣,望着宗人寺的人,颜白猜想一定是宗人寺的李家人跟他讲的。
想了想,颜白认真道:
“算不上奸臣,算一个权臣吧!”
“权臣为什么要让房遗爱构陷,为什么要捏着皇兄的尾巴?”
李厥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了,如果那时候就把皇兄做的事情说出来,现在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现在好了,这就等于皇兄造了两次反。
就算我去求情,就算我们都去说好话。
最后问题也都落在父皇身上去了。”
“这不是奸臣么?”
颜白觉得为难极了,苦笑道:
“这只是我的观点,说到底,如果这都是真的,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权力!”
“那为什么会这样?他就算不做这些,他也是权臣。”
颜白闻言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了李二的那张脸。
想起了长孙无忌在酒宴上把自己自比隋朝越国公杨素,喃喃道:
“可能太飘了吧!”
隋炀帝刚登基的时候,杨素是最有权势的大臣。
朝廷五贵中有三个都是杨素一家的人。
长孙无忌自比杨素,可见他的确飘了。
他是读过书的人,发生的事情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应该也知道,也明白。
杨素一家也因权势太大而身败名裂,九族尽灭。
(pS:杨素权势太大预感杨广会对他动手。生病了不吃药,自己把自己病死的,杨广称杨素为“枭素”。)
李厥不说话了。
颜白也懒得再去说什么,这个话题太折磨人了。
说的轻松的话,可这些话的另一面要死多少人啊。
汤热了,沸腾了。
坐到火炉边,颜白一边吃着饼子,一边美美的喝着羊汤。
“先生要离开了是吧!”
颜白很开心道:
“对,我把状词整理好后我就离开,今天我准备熬夜,争取近几日就回仙游!”
“先生就真的不愿帮我?”
颜白直言道:
“我现在也是外戚,然后我再走这一步。
等到你,或者是等到你的儿子把我弄死?”
李厥惶恐道:
“不…不会的,我不会的!”
颜白拍了拍李厥的肩膀道:
“孩子,人总是会变的!
我现在不怎么爱权力,不代表我今后不爱权力!
我也是人,我也有贪欲。”
颜白低声道:“哪有什么人能真正做到“退”呢?”
“所以,我现在就把事情做死,直接断了我回头的路。
今后就算有做官的心,我也不回来。”
李厥知道,今后再见到先生,怕只能去仙游了。
他心里酸涩的厉害,忍不住偷偷的抹着眼泪。
李厥其实什么都明白。
在李厥的眼里。
就因为自己是高明的儿子,先生对自己如同对亲生儿子一样。
从未想在自己身上获得什么。
并不是因为自己是皇帝的儿子在自己身上下注。
李厥还知道,先生其实不愿意和皇家联姻的。
先生最先看重的人其实是孔惠元。
若搁在别家,有成为未来国母的机会,怕是挤破脑袋。
在李厥的心里,先生颜白和先生颜善才是自己的先生。
一个教自己文,一个教导自己武!
“帮我最后一个忙!”
李厥胡乱的抹了抹脸,站起身:
“先生你说!”
“把这个抄录四百份,让不良人给各家送去!”
李厥挠着头:
“开课通知书?书院都要放假了,合适么?”
“我要去检查作业不行么?”
……
李厥手底下有人,所以他办事的速度很快。
宵禁的时间还没到,颜白交代的事情李厥就做完了。
李敬业被家里人从马球场喊了回来。
李敬业非常非常不满。
他组建的马球队在这些日子里大杀四方。
什么张家的,尉迟家的,都打不过自己。
论马术,谁能比得过天天都在打仗杀人的安西兵?
今日本来又要大胜一场的,眼看就要赢了,结果被家臣押了回来。
“孩子们,明天先生我会去国子学,两年没见,甚是想念,不用紧张,开开心心就行,记得携带毛巾,明日我们要打扫卫生!”
落款是颜白。
李敬业看着先生的话挠着头,喃喃道:
“打扫卫生带毛巾做什么?”
“擦桌子,还是擦琉璃?”
“又没有放假,卫生天天打扫,为什么要带毛巾?”
突然间,李敬业好像明白了什么。
猛地从椅子上跳起,直接朝着书房冲去。
“哎呀,完蛋了,完蛋了,先生这是要检查作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