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得意,自然就有人失意。
天下的春光美景,似乎都集中在了玉屏宫,日日都能听见,陛下新又赏赐令仪夫人了什么东西,从仪元殿到玉屏宫的一段路,因为日日走动,被踏得光洁如新。
人人都说,那是一条青云路。
自从予鸿下令将如萱封为从一品令仪夫人,皇后就以身子不适为由,暂停了宫中请安。
正好太后也在为永世长公主的出走而心烦,于是便下令,众人只在自己宫中度日,尤以如萱养护好皇胎为重。
半个月之后,皇后忽然下旨,召来众人到凤仪宫请安。
如今诸妃之中,以令仪夫人、静仪夫人和关夫人为首。
静仪夫人一向低调,一身浅蓝色衣裳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时不时咳嗽一两声。虽然她也有皇子,可是皇后却从不曾将她视为对手。
毕竟,在皇后小产之前,静仪夫人的身子就很差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忌惮?
她心中唯一恨的,就是关夫人和令仪夫人。
关映雪坏事做尽,却仍在高位。
魏如萱什么都不做,陛下却硬是将她一个宫女出身的丫头抬举到了三夫人之首。
恨到极致,竟不知道,是恨关映雪更多、还是恨魏如萱更多。
傅玉卿死死攥着坚硬的金丝楠木把手,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向来昂扬的凤首被死死攥在她手中,凤首上根根羽毛顶着柔软无力的手掌,一片冰凉。
曾几何时,她日日夜夜想到这把凤座,心中总是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自豪,到如今才明白,这么冰凉坚硬的位子,是会坐坏人的。
她看着座下一片风情万种的女子,和她们相比,受尽打击的自己,简直像一个苍然老妪。
傅玉卿听见自己破碎虚弱的声音:“劳你们陪本宫说笑许久,如今本宫也乏了,你们回去吧。”
如萱抬首,明知道自己应该跟众人一样起身谢恩,可就是慢了一步。
也许不是慢,而是早有预感。
果然,皇后下一刻便道:“令仪夫人和关夫人留下,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你们说。”
这还是自上次皇后小产后,如萱再次和关夫人同在凤仪宫皇后面前。
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体己话”可说?
如萱虚虚扶着肚子,看着众人一一离开。
宋宁宁产女不久,因为生的艰难,予鸿特意赐了封号,封为庆婕妤。她满脸担心,不住回望。
如萱朝她微微一笑,庆婕妤这才离开。
如萱不是不知道周围人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敌意,大概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真是好命,皇后病重、关夫人弱势的时候,自己居然又有孕了。
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这一胎是如何艰难,身子酸滞不说,还常常头晕恶心。
往常强健的身子,如今常常睡不安稳,吃下的餐饭也多是吐出一半。害喜这样严重,短短一个月,人看着比孕前还憔悴几分。
而宫人们所谓的玉屏宫前青云大路,也不过是予鸿因为担心如萱身子,日日派人去问候罢了,并不是每次都有倾国倾城的赏赐。
往往只是一句问话、或者一张字条,或是他用着觉得好的果子、御膳。
宫中自从前年永世公主抛下待选的驸马夫离京之后,就一直乱糟糟的,如萱不想拿孩子的事情叫予鸿分心,二人也就心照不宣这样“鸿雁传书”。
关夫人看着瞬间空旷了的昭阳殿,曼声道:“皇后娘娘挽留,臣妾不敢不遵命,只是二皇子年纪尚小,离不开生母照料,娘娘有什么吩咐,还请尽快说了才是。”
清心怒目圆睁,“大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关夫人哼哼冷笑:“皇后?姑娘睁开眼看看清楚,这宫里还有谁把你们主子当皇后?”
她就算不敢肯定皇后小产的真相,也有几分皇后自导自演的猜测。皇后辛苦半生,想以最后的力量一举消除关映雪和魏如萱的威胁,最后却砸了自己的脚。
关映雪从不自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对皇后的结局畅快无比。畅快之下,却是无穷无尽的怨恨翻涌上来。
她娇容扭曲,声音尖锐,“当初,若不是你父亲致仕之后沽名钓誉,先帝怎么会将你指婚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