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微瞥,看在眼里,慢悠悠坐起来,也不与人正视,顾自拿起小茶壶煮茶。“这簪子,货真价实,卖您十两银子。”
颜小皙惊讶,她一时欢喜,竟莽撞至此,现下哪有那么多银子,就算有也不敢在此刻乱花。心中既懊恼又羞愧,捏着簪子又不舍得放下。“老师傅可否帮我留一下,我带的银钱不够,下次一定带够钱。”
那老人一愣,继而微笑“小公子真是实诚。这支簪子出自玉成子之手,用的都是最好的白玉、红玉,经过三月构思雕琢,倾注了不少心血。以往有人看中这支簪子,都想尽办法压价,什么做工粗糙、材料劣质、造型别扭,为了占便宜,什么假话都说。这世上啊,有弄虚作假夸大其词的,也有嘲讽贬低,想尽办法贪图小利让人贱卖的。老实人啊,是真的难找咯。”
她小心地摸着簪子,“我知道,它不论做工和材质都值得这个价,所以也想用与之相配的价格带走它。”
“哈哈哈,小公子有此等见识,实属难得。那老夫便替你留下此簪,待公子手头宽裕时,再上门取簪,如何?”
“多谢老板!”颜小皙欣喜万分,小心地将簪子放回原处,转身大跨步离去。
“玉大师,您不怕他出尔反尔?”原本在一旁擦拭玉器的小伙计从柜台处跑过来。
“那小姑娘对此簪爱不释手,又能坦然接受价格,除非生逢变故,否则不会突然食言。”
“姑、姑娘?”小伙计听得一脸迷糊。
老人笑笑,说起另一个话题。“比起卖这支簪子,老夫更在意的是这个后生。若她下次再来,当佐茶相邀,畅谈一番才是。”
陆寻歌正好在一个玉器店门前看见小皙慢慢地放下一支簪子,动作十分轻柔,然后快步跑出来。
“你喜欢那支簪子?”
“嗯”她大大方方点头,在陆寻歌面前倒真不必遮掩。
“是太贵了么?”
“不是,是我一路奔波,丢了就可惜了。”她一脸轻松地笑着,话罢抿抿唇匆匆小跑往前了。陆寻歌回头,望了眼那个小店……
——
秋月台上,莺莺燕燕,笙歌漫舞,脂粉香气与酒气交融,奢靡无限。
舞姬们扭着纤细柔软的腰肢,婀娜动人,慕容灼却始终一眼也懒得瞟,只顾着一杯又一杯地喝闷酒。
一曲罢,有些舞姬移步过去软语相劝,有意无意靠在他身上。“少主别喝了,酒多伤身呐~”
“无趣,下去!”慕容灼运起内力,直接将围在身边的人摔了几米远,一群女人往后仰倒,哎哟哎哟的娇喊起来。
“跳的什么东西,全都出去,出去!”慕容灼无名火起,连着桌布掀起来,桌上茶碗乒呤当啷碎了一地,吓得舞姬和下人纷纷逃窜。
一群人像逃命似的跑下台阶。
“少主今日好大的脾气。”
“这是怎么了啊,我们惹着他了?”
“一定是你刚刚那段舞没跳好。”
“关我什么事,明显就是有人惹他生气,把火撒在我们身上。”
小黄鹂看到一群人落荒而逃的模样,想了想,还是逆行着上了秋月台。
刚到台上,一个茶杯瞬间砸来,在裙边碎成几瓣。慕容灼此刻像只随时吃人的狮子,冲她大声怒吼“下去,全都下去!”
小黄鹂向他福了一礼,不发一言,默默走到桌旁,慢慢斟满酒,将酒杯端给他。
“小黄鹂,我今日脾气很大?”慕容灼脾气冷静一些,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一句,接过酒喝尽,又自嘲一笑“那老家伙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你看,我还来秋月台听歌赏舞,庆祝都来不及,哪有什么脾气。”
老家伙?是谁?
小黄鹂垂头思索着,斟满酒后抬头,一派温和道“可妾身能感受到,少主很难过。既然酒可解愁,又何必压抑着呢?独酌太过孤寂,小黄鹂愿陪着少主一起喝。”
慕容灼眉头微拢,神色不明。小黄鹂说着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
慕容灼制止的话语梗在喉头,眼神晦涩不明。
酒水极烈,入喉如火烧,火辣辣的感觉蔓延至腹部,直呛得她双颊绯红,连连咳嗽。
这酒哪是消愁,分明是自我折磨。
慕容灼朗声一笑,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略带威胁道“小雀鸟喝醉了,可是很容易进狼腹的。”
“少主……”她声音微弱,像是鸟儿被捕时的求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