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让玲珑也试着印了几张,玲珑当即就拍了板,“这事干得!”
“都是挣钱,那个干得不痛快,就换个痛快的,有啥了不起。”
她只认挣钱这一件事,旁的什么名头啊、声望啊都算个屁。
平卉惊道:“玲珑,你不弹琴了?”
“可是那是你这么多年苦练出来的,这曲河上能极得上你的并无几人,以后这曲儿客人们上哪儿听呢。”
平卉的意思沈云杳也明白,是觉着可惜了,“玲珑,你需不需要时间再想想?我可以等你几天。”
“不等了,有什么好想的,弹琴是挣钱,印书也是挣钱,都是挣钱怎么做不得了。”
“平卉,你跟我不同,你喜爱跳舞才跟着我来画舫上,但我小时候练琴可不是因为我喜欢……那些过去的就不说了,你刚才也说了能极得上我的并无几人,也就是还有人,他们爱上哪儿听上哪儿听。”
见着平卉眼中失落,她心软了,松了一点口道:“也不是不弹了,我就是换个行当挣钱,挣着了自个快乐想弹就把琴拿出来摸两把就是,对山、对水、对月亮对风弹,都比对着那些脏污的心弹要痛快。”
“反倒是你平卉,你这姑娘自小就爱跳舞,在牡丹画舫学艺几年也算博出了些名儿,我不干了之后你想去哪一家只管跟我说,我就算不在这行了,给你寻个去处还是说得上话的。”
平卉却只管惋惜柳玲珑,想也没想就站在她身后,擦了眼泪摇头道:“我不去的。”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平卉。”
“不要意气用事。”
柳玲珑把人从自己身后拉出来,看了沈云杳一眼,让她帮着劝,“你因为今晚上的事心里过意不去我知道,但你可知之前云杳就跟我说好了有旁的挣钱买卖叫我,我不是因为你才不做画舫的。”
“你喜欢跳舞,为什么不跳了?”
沈云杳知道柳玲珑忧心的是平卉是因为一时冲动,等冷静下来后悔了,再想回来这个行当里已经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但她早看出来了,牡丹画舫得罪了孙知府,画舫上的琴师舞娘早各谋生路去了,玲珑从来不扣着他们的身契,但平卉一直没有走,哪怕她先前因为一支舞名动整条曲河,但牡丹画舫无人光顾的时候,她也依然留下了。
也许,比玲珑更早决心放弃的反而是平卉呢。
或者说,她坚持跳舞从来不是非得为了挣银子呢。
“好了,你也说不是不弹琴了,想弹的时候自己弹自己听,那平卉也不是不跳了,她想跳的时候自己跳得开心就好,挣钱的法子那么多,她想好了就行。”
平卉连连点头,“我不怕辛苦的,只要有一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她就是想跟着玲珑,她那时候险些被后娘卖到窑子去,是玲珑把她买下来,把她从暗无天日的家中解救出来,逃过了卖身给哥哥娶媳妇的生活。
让她跟着其他人一起学跳舞,还让她自己拿着身契。她喜欢跳舞,但若是要为了跳舞撇下玲珑自己走,她不走。
柳玲珑没想到让沈云杳帮忙劝平卉,她反倒帮平卉去了,瞪了她俩各一眼,但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哪儿能不心软的,好歹答应了。
“平卉你不想走我也不赶你,若是那天你想干别的了,我还是一样的话,说一声就行,不必悄悄摸摸的,咱们画舫上从来不搞背地里阴招的套路,记着了?”
“记着了,我记着了玲珑。”平卉还留有泪痕的脸上一下就开心了,笑得眼角像金鱼尾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