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青一露脸,铺子里有认识他的人立即就上前来作揖问候,他一一回应,最后走到那小厮面前,和蔼道:“方才听你说陆秋公的麓山春烟图在陈家,可有此事?”
陈家的小厮不知他是何人,听到对方问,点头道:“当然,我家公子的书房里就挂着这幅画,我每日都擦拭的,怎会记错。”
“哦?”
孙元青朝沈云杳和宋言微微颔首,继续问那小厮,“不知陈公子人在何处。”
“我家公子今日在梁家赴宴,这次宴会陆秋公也回来,公子自然不会来这云烟阁。”小厮会错孙元青的意思,还低声嘟囔了一句,“我家公子那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孙元青笑笑,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哦?那还真是可惜,本想跟陈公子说一句他恐怕是被人骗了,看来说不上了。”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记得这幅陆秋公的麓山春烟图……”
孙元青看了一眼宋言,“三年前宋祁大人生辰家宴,陆秋公本人亲自送至宋府,真迹想必也在宋家保留了许多年,何时到了陈公子手里,这就有意思了。”
“此事想必宋公子比我清楚些,这位小哥,你何不问问他?”
孙元青指向宋言,看客们也纷纷投来各色眼光,谁也没想到这个在铺子里做事的年轻男子竟然还与先前被流放的宋家有关,一时议论声起。
宋言脸色不太好,他当然知道麓山春烟图的真迹曾经在宋家。
但宋家没落,难保画不会流落在外,为着稳妥,他也是方才刚刚找到证据可以证明这幅假画是陈柏川本人的,却叫孙家的来抢了个先,倒显得他方才是故意不说似的。
沈云杳听着孙元青当众提起宋家的事,这不亚于直接揭开宋言的疮疤,担心地走到他的身前,小声道:“你无事吧?”
“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我处理就好。”
宋言低头看跟前的沈云杳,她眼里透出的关切让他心头略微舒展了一些,“无妨,我来与他们说清楚。”
他拿起小厮的那幅画,平放在他的面前。
“你说这幅不是你家公子的,但我观之这的确是陈柏川书房里的画无误,我从前去过你家公子书房,他的书房坐北朝南,想必这幅画后来就挂在书桌后的墙上,而书桌斜对面既是朝南开的窗户,可是如此?”
“这幅画左右两边色泽不一,这半边褪色较另一边更为严重,可见日晒更多谢,柏川兄不喜书房内昏暗憋闷,日日都是要开窗透风的,这画也就一半晒得更多些。”
小厮没想到宋言还记得这些,磕巴道:“那、那也不只我家公子书房这般布置,这如何能作数。”
“好,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这画面上的一点翠墨可是真迹上没有的,你家公子想必也在洛馨阁订了专供的墨色颜料,让这吴账房来替你看一看,这是不是陈柏川的那一种?”
他刚才仔细眼看画面,就是在找这些疏漏,陈柏川爱画尤爱临摹,这幅画上留有的印记因是不小心滴落上去的,在山石与烟渺相接处,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
一番话毕,小厮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不自觉在人群里搜寻吴账房的身影,奈何这个狡猾的,早就退到人群外了。
沈云杳先前上来看宋言说的那一点翠墨,没留意让吴账房溜了,当即冷笑一声,拨开人群又把没来得及走的他拽进了中间。
想看她的热闹可不得自己也做个热闹让人瞧?
“吴账房,我看宋公子方才也说得很清楚了,你要不要给认一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