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更一直谈到天蒙蒙亮。沈鸣鸢从帐里出来,正看到司徒信和程云秀两个人。
他们两个远远站着,却都盯着沈鸣鸢看。
细微的天光里,沈鸣鸢发现这两个人是同样的神色复杂。
沈鸣鸢愣了一下:“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司徒信和程云秀又心虚地躲闪,纷纷挪开目光。
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沈鸣鸢没工夫跟他们眉来眼去。
王工头抱着一本书册,跟在她的身后,也走了出来。
沈鸣鸢回头,目光炯炯,看向王工头:“王哥,你本不必与陈永清为敌,眼下既要交出这些证物,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可想明白了?”
王工头重重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犹豫之色。
“当初公主在南鼓开仓放粮,我一家五口才不至于饿死。小人如今贱命一条,无以相报,若是这时再畏畏缩缩,就不必为人了。”
“好。”沈鸣鸢抱拳,向王工头行了个武人之礼,“王哥义举,我先代兖州百姓谢过了。”
话不多说,三人立即上马。王工头与司徒信同乘,四人三马,迎着微白的地平线,朝兖州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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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沈鸣鸢跑了?”
陈永清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听完下属的回报,立即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沈鸣鸢不好惹,吸取万松的教训,没有明着与之作对。
沈鸣鸢去哪里,他就跟往哪里,沿途极其配合,
背地里却始终派人盯着,若是稍有异动,他这边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
——没想到还是让她跑了。
他心中怒极,破口大骂道:“废物,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
五六个盯梢的手下半跪在地上。唐小松也在其中,低着头不敢说话。
水杯砸在唐小松的脚边,润湿了地毯,洇开一片。
唐小松下意识地躲了躲身体。
陈永清醒过神来,暂时压抑下心中的怒火,阴惨惨地抬起眼帘。扫视跪在面前的众人。
“当时是谁当值?”
手下中传来一道破音的声音,唐小松旁边的那个人开始不住地磕头。
“知府大人饶命,小人也没想到沈鸣鸢会强闯出门。小人已经去追了,可是她实在是……”
当啷——
金属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求饶。
一柄锋利的短刀落到了他的面前。
宣告了他的命运。
他颤抖着捧起面前的匕首,声音中充斥着恐惧。
“大人,小人不是故意的。大人若是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必定会……”
噗嗤——
刀锋没入血肉。直到鲜血从胸口缓缓流出,这人还是一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他双手捧着的匕首,已经落入一个人的手中,被那人紧紧攥着,掼入自己的身体。
生命一点一点消散,视线渐渐模糊,他却认出了眼前这人。
“唐小松,你……”
“四哥。”唐小松的声音冷漠,不带任何感情,“家有家规,这次我们都是立过军令状嗯。若你不自裁,大家都得死。”
老四的咽喉中发出一道绝望的呜咽。
生命的最后时刻中,他忽然意识到真相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