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鸢逃出来的时候是深夜。
月亮模模糊糊地躲在云层后面,光线并不算清晰。
她从房顶落到地上,在高耸的院墙外面,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司徒信和程云秀。
两个人,三匹马。
他们彼此都没有多说,见沈鸣鸢到来,程云秀将一匹马的缰绳扔给沈鸣鸢。
夜色里三人几乎是同时翻身上马背。马蹄声急如奔雷,排成一道纵列,朝城外而去。
黄河水滚滚奔流。
连日来密集的降雨,堤坝外的河水早已形成地上悬河。
若不是有堤坝拦着,兖州城周遭的村落都要遭殃。
深蓝色的天幕下,堤坝高耸,如同一个漆黑的巨人。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轻车熟路,御马往堤坝脚下的工地而去。
那天当着陈永清的面,王工头并不敢据实以告。他说话言辞躲闪,含糊不清,但沈鸣鸢依旧听出来,这段堤坝的工程质量并不算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直到汛期到来,王工头依旧带着这群河工修修补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帐篷外的王工头捧着一盏昏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眼见沈鸣鸢的骏马飞驰而来,他当即下跪:“草民叩见——”
沈鸣鸢的动作像一阵风。她从马上跳下来,不等王工头开口,已经将他扶起。
“王哥久等了。时间紧迫,咱们闲话少说,挑重点讲。”
“兖州这些年的河堤修筑,不论河工饷银,还是修建材料,都有大批被陈知府扣下。小人在他手中,不敢多言,这些年将各类款项用度一一记录在列,如今呈递至殿下手中,还请殿下过目!”
沈鸣鸢脸色凝重地听完这话:“证据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沈鸣鸢跟随王工头进了帐篷,程云秀和司徒信彼此对视,没有急着跟随沈鸣鸢的脚步。
夜色苍茫。
程云秀似是有话要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司徒信哂然一笑:“程将军,大家都是为公主做事,既然心里有事,不如开诚布公地谈?”
程云秀知道司徒信的厉害。在他面前,自己有多少秘密都是藏不住的。
她抬起头往高高的地板那边瞧了瞧。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在坝上走一走?”
“还是在这里谈吧,我怕水。”
“……”程云秀语塞了一会,才幽幽地吐出一句,“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竟然怕水……”
司徒信笑,不回话。
程云秀转过半个身子,朝着昏暗的帐子那边,远远地望了一眼。
司徒信看到她眼神中有深深的担忧。
和老杨一样,亲卫营中那个何冲也这毛病。
天枢军出身的人,不仅喜欢敲晕别人,还喜欢忠心护主。
司徒信看出了程云秀的心思。没等程云秀开口,司徒信先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对你家公主,没有不好的意思。”
“就没有别的意思?”
“什么?”
程云秀重复了一遍:“你对我家公主,是不是有意思?”
司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