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事就好!”张闲长出一口气,嘿嘿一笑:“还好,老天保佑一切顺利,咱们好歹把辽东给守住了。”
骆思恭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张公子,之后的事情我们来处置,你快逃吧,去殷洲、去泰西,逃得远远的。”
“我能逃,义父义母他们怎么办?你们怎么办?”张闲摆了摆手,叹了一声:“我留在此处,天子看在我等将功赎罪和叔伯义父他们往日的功劳上,也许只会处置我一个人,我若逃了,天子就算再不愿也只能拿你们的人头去当个交代了。”
骆思恭还要再劝,张闲却摆了摆手:“宫保,天子是仁善之主,不会要我性命的,最多也就是蹲一辈子诏狱而已。”
张闲忽然哈哈大笑一声:“多活了十几年的性命,值了!”
塔克泰呼出一团白气,紧了紧身上的棉甲,搓了搓冻红的双手,盯着远处的抚顺关看了好一阵,冲身旁的一名骑兵说道:“雅萨,你说得没错,抚顺关里的火把突然变多了,是有一支人马来了。”
还没入冬,山上的气温却已经能够冻死人,在山顶上值守了半夜的雅萨比塔克泰更为不堪,整个人如同从冰窟窿里捞出来一般抖个不停,但依旧尽职尽责的回道:“回主子,那些火把是突然多起来的,关内还响了几声铳声,离得远、夜又黑,奴才看得模糊,当是有一彪骑兵奔至关下,和抚顺关里的守军有些冲突,两边对射了一阵,后来不知怎的又停了下来,关内一下子就多了这么些火把。”
“抚顺出事了!李永芳出事了!”塔克泰斩钉截铁的判断道:“抚顺关的守将是李永芳的人,若是李永芳的骑兵来,又怎会和守关军卒发生冲突?若是他部前来,又怎会直抵关下才发生冲突?必然是李永芳出了事,有人夺了他的军权,领着他的家丁来抢关!”
一旁的雅萨大惊,急忙问道:“主子,李永芳也是个有本事的,否则不会被安排守御抚顺这般紧要的地方,谁能夺他兵权?若是他们冲出抚顺关、袭扰我大清的后方,甚至威胁兴京,皇上的大军岂不是危险了?”
塔克泰锁着眉点点头,正要回话,却听到抚顺关内军鼓号乐之声大起,随即便是轰隆隆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响,抚顺关中又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汇成一条条长龙,将整个天地照耀得如同白昼,从关内奔涌而出。
“看起来当有三四千人…….”雅萨粗粗点了点火把数量:“抚顺的明军倾巢而出了?或者是明军在搞什么虚张声势的计策?”
“不管是虚张声势还是倾巢而出,只要抚顺的明军敢出兵,皇上的大军就危险了!”塔克泰面色难看至极,为了准确掌握战场动态,他们和清河的大军之间每日都会派遣大量探骑互通消息,塔克泰很清楚努尔哈赤如今面临的困境:
清河抵抗极为激烈,大军四面围攻多日,却是久攻不下,镶蓝旗护着粮道,但千百里的山路处处都是适合埋伏的地方,李如梅人少,正好发挥小巧灵动的优势,整日零敲碎打、打完就跑,大军的粮道时时受到威胁。
若是抚顺的明军倾巢而出,与李如梅合兵一处截断大军粮道,镶蓝旗虽然人多,但从费扬古以下整支军队根本没有血战之心,到时候直接引兵退走都说不定,努尔哈赤的大军必然是要断粮的。
努尔哈赤在清河左近根本征收不到粮食,五万战兵和五万余丁、将近十万大军会活活饿死在清河城下!
“主子,咱们要不要出兵拦截?”雅萨凑上前来建议道,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塔克泰犹豫了一阵,他不是不想打,但若明军真的倾巢而出,靠他们这一千多号人岂能取胜?李永芳部下的军兵在辽东军里也算排的上号,否则也不会镇守抚顺、直面建州女直这么多年了,若是和他们打起来,自己人数太少,几乎是必败无疑。
若是像正红旗那般惨败,自己就算逃出去也必定人头不保,长奠堡之战中正蓝旗也损失数百精锐,自己要是把这一千五百精骑扔在这,旗主会杀了自己全家!
塔克泰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速速派人去清河通知皇上,咱们暂且撤兵,避避明军的锋芒。”
雅萨皱了皱眉,说道:“主子,若是就这么不战而走,旗主和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
“无妨,咱们往赫图阿拉退,就说明军大股出动,咱们担心赫图阿拉有失,只能先往赫图阿拉官道上布防设伏以挫敌锐气!”塔克泰眼中寒光闪烁,摸了摸下巴的络腮胡子:“回赫图阿拉的路上,咱们去附近的村庄里砍几个尼堪的脑袋,到时候就说是阻击明军先锋的战果,也好给上头一个交代。”
雅萨点点头,不再发问,转身去安排军卒撤离,塔克泰长叹一声,深深的看了抚顺关一眼,也转身快马离去。
“女直骑兵跑了?这帮兔崽子!”杨元怒骂一声,到手的功劳没了,让他很是恼火:“咱们四千锐卒倾巢而出,若是一无所获,岂不是丢尽了脸面?追!追到赫图阿拉去!这一次换咱们把恐惧散播出去,告诉努尔哈赤,抚顺的大军来戳他的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