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吃什么”
谢让明白她是在问他给各营准备的“接风餐”吃的是什么,便笑着逐一道来。其实他们山寨众兄弟的口味始终如一,都是些贫苦出身的粗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红烧肉炖得小孩拳头那么大一块,大块的羊肉和整条羊腿,还有整鸡整鸭……反正如今他们山寨,缺什么也不能缺了犒劳凯旋将士的那点银子!
叶云岫虽然爱吃,可这样豪爽狂放的吃法还是有点嫌弃,毕竟她一个小女儿家饭量摆在那儿,小孩拳头那么大的红烧肉,两块下去就差不多饱了,哪还有肚子吃别的。
“还有马肉……”谢让觑着她笑道。
叶云岫眉头一拧,随即明白过来,不禁又懊恼了一下,必然是守备营杨行他们了。
守备营负责峡谷伏击,他们那个打法占尽天时地利,但无可避免的会导致许多战马受伤。
马的腿骨骼特殊,一旦断裂,便无法救治。马这种动物性情急躁刚烈,尤其是战马,对于一匹战马来说,毫无尊严地苟延残存,还不如人道一些,让它早点儿结束痛苦。
守备营赢得十分痛快,可打扫战场怕是数他们最费事了。叶云岫之前下令各营打完仗要打扫好战场,守备营不光要打扫那么多敌人和死马,还要把他们自己抛下去的巨石、滚木再搬开,不然这条路以后可就没法走了。
然后守备营的人就把死掉的战马带了回来,大锅篝火煮马肉吃,十分热闹,还特别讲义气地分给其他营一些,声称这辈子第一次吃马肉,大家都来尝尝。
谢让道:“不过你放心,也有许多战马不曾受伤,这一仗守备营又牵回来四百多匹马,战马受惊,他们为了捉住这些马,漫山遍野可费了不少功夫。”
叶云岫听到四百多匹马,心里舒服多了。
她点头道:“杨行不错,脑子够用,打仗知道变通。”
谢让憋笑道:“他要听到你这样说就放心了,之前还怕你定他个自作主张呢,四百多匹马牵回来,就乖乖地全给你送过来了。”
“本来也不许私自截留。”叶云岫道。
战利品就私自留下了,无组织无纪律,那不还是山匪习气吗。
两人手牵着手,沐浴着早春的阳光,沿着路边徐步而行,十分悠闲怡然的样子。
山寨新修的大路标准都是两丈宽,容得下两辆马车轻松并行,路上不断有人经过,瞧见大当家和寨主亲昵低语的样子,一个个不禁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大家也不去打扰小夫妻两个,便佯装忙碌的样子目不斜视经过,忍不住再憋笑回头多看几眼。
随着鹧鸪岭、磨盘岭和石屏岭三座山头的灾民安置村落建设起来,玉峰岭主寨除了最初留守山寨的刘四嫂等二十几户,就没有其他住家了,整个玉峰岭山寨扩大了好几倍,一眼望去从二道防线开始全都是各营的营房,原来的老寨子被层层拱卫,成了山寨核心。
这帮留守的妇人们如今不用再给各营做饭,在刘四嫂的带领下管起了后山的菜地。后山最初开荒的大片田地,如今都已经不种庄稼了,全部改成了各营的菜地,用以供应各营自己的伙食。
这么多菜地都指望二十几个嫂子也干不过来,各营自己种,刘四嫂她们就只负责日常帮忙看护管理,另外妇人们还养了不少鸡和羊,也不卖,山寨自家都不够吃。
得知寨主凯旋归来,刘四嫂早早就把菜给送了来,鸡杀好了,鱼也杀好了,瓜果蔬菜择好洗好,大当家和寨主太忙了,养活庇佑着不光山寨,还有整个柳河县的人呢,能收拾好的她们全都给收拾好。
叶云岫不吃马肉。坚决不吃,她怕自己一边吃一边心疼。
她回到自家的小院就去沐浴了,谢让带着几分难得的闲适心情收拾做饭。谢让没给她做马肉,却给她做了牛肉。
这也是叶云岫第一次吃牛肉。农耕社会,就像马是第一脚力,牛也是农耕的第一劳动力来源,所以历朝历代都禁止私宰耕牛。再说古代牛肉也不好吃,瘦柴,油少,不香,即便偶尔有卖的,也是官府批准宰杀的病残老牛,不能役使了的,谢让也就没给她做过。
谢让今日做的牛肉,是山寨里一头半年多的小牛,牛犊淘气横冲直闯,不慎摔下山崖去了。那是叶云岫率军出征的第二日,她一向对那些不曾吃过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谢让便让人用冰冰着,等着她回来吃。
小牛肉嫩,谢让做了一个荷叶牛肉,一个小炒牛肉。荷叶牛肉是将切成块的牛肉腌制后用荷叶包裹,小火蒸上两个时辰,肉香软糯,还带着淡淡的荷叶清香。小炒牛肉则切薄片滑炒,吃的是一个香辣鲜嫩。
叶云岫沐浴后换了家常的衣裳回来,嗅到了馋人的肉香,赶紧扒开荷叶尝了一块,大呼好吃。
谢让今日做了满桌子菜,她依照自己的习惯,先是每样菜都品尝一轮,然后就对准了那两道牛肉,最后又喝下半碗香醇的鸡汤。
谢让这六日来也没怎么好好吃饭,跟着她大快朵颐,两人吃饱了饭,叶云岫摸着肚子靠在椅子上,感觉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