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岫好奇地摆弄一下白纱,问道:“为什么要戴这个东西”
“城中人多,太阳又晒,你戴着比较好。”谢让道。
叶云岫掀开白纱,乌黑澄澈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撇笑。
谢让不禁面色一尬,顿了顿讪笑道:“你还是戴着吧,我担心遇到那样不长眼的登徒子惹了你,你总不能当街砍人吧。”
叶云岫撇撇嘴:“可是你说带我去吃早饭,我戴着这东西怎么吃饭”
“吃饭的时候掀上去就是了。”谢让动手把帷帽前面的轻纱往后边撩起,整理了一下,笑道,“不会耽误了你吃饭的。”
叶云岫勉为其难,还是听话地戴上了。
早饭品尝了陵州城小有名气的鸡汁馄饨,还吃了炸香油果子,刚炸出来的香油果子老大一根,蘸着豆浆吃,咬上去蓬松酥脆,满口香甜,吃得叶云岫心满意足。
饭后谢让便带着叶云岫,姿态随意地进了一家成衣铺。谢让和叶云岫衣着虽然普通,却气质不俗,店老板不敢怠慢,殷勤笑着迎上来,谢让也不多话,略过一楼便宜些的,带着叶云岫径直上了二楼。
谢让给叶云岫挑了一件月白素绫的裙子,霞粉提花罗衫子,一看就是值钱的好料子,又叫店家帮着多挑了几件日常穿的衣裙和小物件,谢让自己也挑了一件月白圆领的素罗单袍。
“有银子了,就是不一样啊。”出了成衣店的门,叶云岫揶揄地看他笑。
谢让无奈道:“你缺换季的衣服,我又不会给你做;二来么,这世道最不缺衣冠取人,出门在外总得有件像样的衣裳,回头我们是要去馔玉楼见四婶,那种势利的去处,你穿的寒酸,店小二都是鼻孔里看人的。”
原来他是要去见范氏。叶云岫追问道:“你到陵州来,就是特意来见你四叔四婶”
“只有四婶,你去了就知道了。”谢让说。瞧了一眼她头上素净的桃木祥云簪,便又带着她进了一家首饰铺子,挑了一对珍珠海棠的发钗。
叶云岫对街市的一切都饶有兴致,走走看看,小姑娘家看见什么都新鲜,难得闲暇,谢让也乐得陪她逛逛街。两人先买了几包蜜饯,以前叶云岫吃药谢让给她买过的,小姑娘很喜欢,如今不用整天吃药了,爱吃蜜饯的习惯却留了下来。
于是一路上干果鲜果、糕饼点心,等回到客栈,两个随从手中便拎了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
昨晚谢让派张顺给范氏送信,约的是午时正,他们先回客栈换了衣裳,捯饬一下,便特意提前去了馔玉楼。谁知两人进去时,范氏已经到了。
“竟然劳四婶久等,小侄失礼了。”谢让躬身行礼,叶云岫便也跟着福身一礼。
范氏连忙伸手虚扶道:“快别多礼,明明是我来早了。”
范氏一边说话,一边眼睛就忍不住地直往叶云岫身上瞧。
两人进了屋,谢让便伸手帮叶云岫取下帷帽,十分自然地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发髻。尽管已经成婚,谢让今日却给她梳了个闺阁少女的垂鬟髻,用水红丝带系着,月白裙子搭上霞光色春衫,全然一副温柔清新的少女样貌,看上去分明是哪家绮罗堆里养大的闺阁千金。
可就是这么一个娇弱貌美的少女,一刀砍了山贼头子的脑袋。即便是谢宸亲眼所见、亲口所说,范氏仍然是难以置信。范氏满心疑惑,可平日里双方并不是多亲近,当着面却也不好多问。
谢让眼见范氏一直去瞧叶云岫,不用猜也明白她想什么,便笑道请范氏上座,自己拉着叶云岫在下首坐下,小二殷勤地候在一旁,等着他们点菜。
谢让把菜单先递给范氏,哪那么巧,范氏心不在焉地随口点了两样,恰好是写在前排的烧鹅和清炖肥鸭,馔玉楼最有名气的招牌菜。
范氏点完把菜单递给叶云岫,叶云岫见字认半边,从繁体字猜简体字,点了个八宝豆腐和糖醋鱼,把菜单递给谢让。
谢让一看,也差不多了,便又点了两样搭配的时蔬小菜,把菜单递给小二,吩咐他出去把门关上。
谢让留了张顺守在门外,范氏则挥手把贴身丫鬟也打发了出去,房里再无旁人,三人品着茶等菜。谢让便先拿出三百两银票,递给范氏道:“小侄给四婶陪个罪,这钱我也不敢给四叔,还请四婶收下。”
“让哥儿……”范氏面色复杂。
谢让把银票放到她面前,笑道:“四婶无需多言,四婶眼下诸多不易,侄儿都明白的。”
范氏不胜唏嘘,也就没再说什么,默默把银票收下了。
范氏问起他们如今在何处落脚,谢让没提山寨,只说暂时寻了个栖身之处,还没决定下一步打算。
范氏提起谢家,从山寨逃回去两日了,崔氏被割了耳朵半死不活的,老王氏和谢凤歌也病殃殃,一家子躲在家里惊魂未定,暂时都没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