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楠靠在门边,呆呆地望着发白的天:“爹,我这眼睛是不是好不了了?”
桑林生一愣:“不会,你眼睛是毒物所致,有毒药就有解药。”
即便桑子楠看不见,桑林生也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睛,因为他至今都找不到解药。
桑林生看着小炭炉火不够旺,转身去找柴火。一抬头却对上桑落的眼睛。
“大伯。”她说。
“小落!”桑子楠听见桑落的声音,欣喜不已,扶着墙就往院中走。
“子楠!”桑林生低喝了一句,“你的眼睛不要了吗?”
桑子楠的脚步一滞,手指死死抠着墙皮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堂兄。”桑落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模样,“你眼睛怎么了?”
桑林生早已飞快地想好了借口:“为贵人试药,不小心中了毒。”
桑落对于大伯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她一步一步往前,打量着这个院子:“为何不回家将养,反而要在这里偷偷摸摸地治病?”
还有生辰那日,爹给自己的一颗药丸。爹不愿说,但她直觉与大伯和桑子楠有关。
“怕你们担心。子楠的眼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所以就先搬来这里住着,离桑家医馆也近些,方便照料。”
桑落冷冷地看着桑林生,最后伸出手探上桑子楠的手腕。
“小落”桑子楠心底挣扎得如同陷入泥沼的孤行者,无处求救,也不能束手待毙,可自己又挣脱不出。
“嘘——”桑落把着脉。这个脉象看不出来。除了忧思过重,并无其他痕迹。
她拉了一把椅子,扶着桑子楠坐下,再翻开他眼睑查看了一番。
应该是外用了药物所致。
“你滴了什么药入眼?”
桑子楠摇头:“不知道。”
桑落看向桑林生:“还有几日就是仲秋了,你们总要回家过吧?”
桑子楠张了张嘴,差点答应下来,但很快就想起莫星河的警告,他只得推脱:“这里离医馆近,我又看不见,就不回去了。听说节后你们要忙,不用担心我,病去如抽丝,总要养一阵的。”
“对,”桑林生说道,“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不过是治得慢一些。我每日以清香叶熬水给他熏眼,一个月下来,比刚开始好多了,都能看见人影了。”
桑落抿抿唇:“那你们可需要什么药材,我去寻。”
桑林生还真有一味药寻不到:“白缅桂。我问了不少药材铺子,都只有晒干的花,但熏眼应该用新鲜的,只是眼下入秋实在难寻花朵,若有新鲜的枝叶也是好的。”
白缅桂?
桑落想起三夫人庄子上的那一棵巨大的白缅桂。第二次去时,已不见那棵树的踪迹,应该是搬走了,也不知搬去了何处。
“行,我去找,找到了就带来给你们。”
离开丹溪堂太久,只怕吴焱会有怀疑。岑陌不相信他,早晨出门时,他又特地跑来阻拦,一定是有事的。
桑落急匆匆地离了小院,赶回丹溪堂。
吴焱一直守着,见到她回来,又带着一件衣裳,也没再追问什么。陪在岑陌身边,照顾得无微不至。
倪芳芳磕着瓜子,靠在廊柱下,用手肘碰碰柯老四:“老头,你说,知道她是那样的身子,还能如此用心,这得是多深的情谊啊。”
柯老四听出一点酸溜溜的味道来,没好气地笑了:“你这嘴里没正经的,自然不懂了。”
倪芳芳白了他一眼,目光威胁性地投向挂在廊下的那一张灰兔子皮。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桑落趁着他们插科打诨的空子,拉着李小川到角落里,将桑陆生给她的药丸取了一点下来,交给李小川:“你替我看看,这是什么毒?”
李小川嗅了嗅,“咦”了一声,又放进嘴里,被桑落拦住:“不能吃。”
“桑大夫,这药的气味,我从未嗅过。”李小川有些困惑地挠挠头,他嗅觉异于常人,莫说药,寻常东西的气味他也能嗅出来。可眼前这药的气味很是陌生。
“想来并非芮国常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