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难道是从番邦来的?
桑落旋即就想到了点珍阁,以及莫星河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天人降世的脸。
她暗暗摇头。
正想着,突然内堂传来吴焱的喊声:“岑姑娘!岑姑娘!你怎么了?”
桑落立刻冲进屋内,岑陌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吴焱摇了她好几下,最后又将她抱起来。岑陌始终如断线的木偶一般,毫无反应。
“桑大夫!岑姑娘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吴焱红着眼,抱着岑陌使劲摇着。
“你再摇她,她就没命了。”桑落淡淡地看着他,“出去等着。”
“岑姑娘这个样子了,我怎能安心站在外面?”吴焱甩开上前来拉拽他的李小川,“桑大夫,我就在旁边,不打扰你们。”
两眼真挚,情真意切。
桑落突然有些不懂男人了。
岑陌不信他,一定是有缘由的。可他的焦急看起来也不是假的。
夏景程把脉之后,紧锁着眉头:“脉象倒是稳定。”
怎么会突然昏迷?
桑落看向旁边吴焱喂岑陌的水,给李小川使了个眼色。李小川嗅了嗅,摇头。
“莫非是药物所致?”夏景程开始懊恼自己昨日太过冲动。
桑落心中微怔。
若真是药物所致
她抬起头来看向夏景程:“夏大夫,去寻几只母兔,同样的方式给它们试药。”
夏景程不敢耽搁,立刻出去抓了兔子去试药。
吴焱有些急了:“桑大夫,岑姑娘怎么办?莫非就这样干等着吗?万一兔子不醒呢?岂不是岑姑娘也醒不过来了?”
桑落直直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岑姑娘已经昏迷,好在脉象稳定,倒也不必太过担心。现在给兔子用两种药,估摸着半夜就该醒了,等到明日卯时,如果兔子也昏迷了,就说明是药物所致,我们也好想办法治。”
“怎么治?”
“我说要想办法,自然是目前还没想到办法”桑落说道,“前日用这药时,就跟岑陌说过了,只能赌一把。”
“什么?!”吴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李小川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急,说不定不是药物所致呢。”
天黑前,夏景程提着醒来的兔子,单独锁进竹笼里。他拍拍手上的土:“桑大夫,这都是第二次醒来了,跟岑姑娘的状况一样。”
桑落抿抿唇:“你晚上就别回去了,守在这里的时候警醒一些,免得兔子睡着,你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就立刻来叫我。”
时近午夜,月光透过药庐的雕花窗,在屋内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院子里很凉,夏景程铺了一张木板在廊下,坐久了也发冷,又进屋去抱了一床毯子来裹着。
屋内,桑落正坐在灯下整理各式各样的毒药。
中秋在即,自己断了三夫人的袭爵念想,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多做一些准备比较好。
她取出几张裁剪好的油纸,将毒物全部包好贴身藏着,又将颜如玉给的化尸水,仔细分装进小瓷瓶中。
颜如玉一共给了五瓶,制作那些麻醉药物,用去了四瓶,现在只剩这一瓶了,必须要省着用。
一想到颜如玉,她抬手取下发髻里的木珠簪子,打开桌角里的锦盒,里面放着两根断了的蛇根木簪和倪芳芳送给她的五色绒花。
行医之人,不戴首饰。所以这匣子里的就是她的全部。
她将木珠簪放了进去,可想了想,又取出来插进发髻里。
岑陌还是没有醒过来。吴焱有些心绪不宁,忧心忡忡地替她擦了好几次脸和手,端着水出来倒掉。看桑落坐在药柜前,问道:“桑大夫要不去内堂的小屋里歇着?”
桑落摇摇头和衣靠在柯老四惯用的躺椅上:“不用,你去歇着吧。说不定半夜岑姑娘就醒了呢。”
吴焱闻言一怔,只嗳了一声,又打了点热水进屋了。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黑夜。
丹溪堂内一片寂静。桑落面朝药柜蜷在躺椅上,身上盖着新买的衣裳,睡得很沉。
夏景程坐一整夜,也有些支撑不住了。歪着脑袋裹着被子斜斜靠在廊柱打瞌睡。
月亮偏到了屋后,院子里一片漆黑。
石榴树下,浮起一道黑影,悄悄地朝兔笼移动着。
兔笼没有锁,拉开竹篾门,就可以摸到兔子。黑影取出一个瓷瓶,摸索着去抓兔子脑袋。瓷瓶在兔子鼻子底下晃了晃。
兔子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那瓷瓶。
瓷瓶再对准了鼻子凑近了些。
兔子果然倒了。
黑影又转到另一只兔笼里,兔子再次倒下。
黑影回过头,看看廊下的夏景程,仍旧裹着毯子打瞌睡。黑影心中大安,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
忽地,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转过头一看。桑落正端坐在药柜前,那黑漆漆的眼眸,像是淬了冰一般。
“好雅兴。”桑落的声音幽幽传来,“三更半夜来喂兔子。”
吴焱身形骤僵,拔腿就往外跑,拉开门闩,门外站着执着棍棒的李小川和桑陆生。再往后门跑,柯老四和倪芳芳拿着绳子将他一套。
吴焱再要挣扎,一把冰凉的柳叶刀抵在咽喉。
“别动。”桑落冷声说道,“三夫人那么多府兵,我都能杀,难道还杀不了你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
夏景程从他手中夺走瓷瓶一看,竟然是桑落制的麻醉药。桑大夫果然没有说错。
那使人麻醉的药物,很可能有很多不良反应,头晕、目眩、恶心,但绝对不会使人再度昏睡过去。
“桑大夫——”吴焱吓得腿软,直直跪在地上,“你们误会我了,真的误会我了。”
“误会?”倪芳芳撑着灯,将火烛贴在他脸边,冷笑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句话,打倒屋里三个男人和一个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