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离书,分明就是她自己写的,这一刻再看,却又字字句句都显得那样陌生又新鲜。
直到看到谢敬那龙飞凤舞的签名上,还盖着他的私印,她眼中蓄满的泪水才夺眶而出。
满脸的泪痕,却是嘴角带上欢喜的微笑。
“我终于……解脱了,终于与他彻底了断了。”
她破涕为笑,从今以后,天高海阔,她再不会因为拘泥于身份而压抑。
她用二十年的青春,二十年的孤独,守得云开见月明,为自己的往后争得了自在。
她不爱谢敬这个人,却因为老一辈人的情谊不得不履行这场无法结成两姓之好的婚约。
这场婚姻,让谢敬和许婉娘之间无法得到圆满,难道就没有将她困了半生?
他们都是这场婚姻中的受害者,谢敬能放她自由,她承他的情。
就让往事如烟散,她不恨他了,也不怨他曾经踩着着自己往上爬却又在目的达到之时将她弃如敝履。
恨一个人多容易啊,可恨一个人就要将他放在心上恨。她的心里,从今以后都不该再有谢敬这个人,爱恨都不该有。
“娘……”
谢子恒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他和沈氏从小到大关系不是很亲密,母子之间若非是有乔云儿,只怕现在关系也是冷淡得很。
所以,他就算心疼自己的母亲,想要抬手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却在手伸出去的瞬间又无措的收了回去。
“我听钱嬷嬷说,娘曾经和岭南大儒岑秀程,岑夫子青梅竹马,曾经也是互许过终生的。
只是当初娘和岑夫子门第悬殊,才不得已分开。
这些时日来,我也是打听了岑夫子的过往,知他多年来一直四处游学讲经,却从来未曾娶妻。
如今娘也是自由之身,你有儿子,沈家那边也不可能再逼你二嫁。
所以娘,你可有想过再去找岑夫子,与他再续前缘?”
沈氏听着谢子恒的话,原本兴奋的脸色之上慢慢变得沉了下来。
岑秀程的名字,犹如一记重锤一样,重重的敲到了她的心头之上。
这个人,她有多少年没有再提起过了,也不敢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一点消息。
只是在这孤寂的二十年,午夜梦回时,她也曾想,若是她当初不管不顾的跟着他私奔而去,生活是不是就会是另一番模样?
可是,没有如果啊。
现在她是自由了没有错,可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沈明珠了,但是岑秀程还是当初的岑秀程,甚至比从前更优秀。
她哪里还配得上他?
“老都老了,续什么前缘,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啊。”
沈氏敛下眼中的失落,勉强笑了起来,低头认真的将手中的和离书折好放进了怀中。
“现在,要紧的是云儿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你有那个功夫管我这闲事,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媳妇。
还有一点,我要批评你。
我和你爹的恩怨,那是我们这一辈的事,你要为我鸣不平也好,要为我撑腰也罢,我不开口,你别掺和进来。
再者你们政见不合,那也只是公务上的事,虽然他从小苛待了你,但他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
无论你对他如何嗤之以鼻,该有的尊敬也要有。
咱们在家里也要怎么称呼他我不管你,但出来家门,你若是还这样直呼大名的喊他,那就是你没有教养。”
沈氏对着谢子恒一阵批评,原本寻常谢子恒怎么称呼谢敬,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她不会多嘴管的。
但是如今她心绪被一个岑秀程扰乱,便扯出了一大堆的大道理来隐饰着自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