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对我来说,一直是个破碎的世界。”
“我以前总是想……我以为自己活不到未来的样子,所以我好怕死……”
“可是现在,我想我已经看到未来的样子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某种奇异的温暖。
“未来的样子,就是人们安居乐业。”
“有新房子。农作物。人们在工作。”
“每个人都在生活,或者帮助其他人生活。”
他一边说着,脑海里的画面仿佛被风点燃,一幕幕鲜活地翻涌而出。
他想起他们这群人刚加入“哈迪逊”时,百姓们热泪盈眶地夹道欢迎,眼中燃着希望与敬仰,视他们为英雄,视他们为光。
他想起他们在沙城废墟里,顶着烈日、踏着瓦砾,日夜不停地重建。
每一砖、每一瓦,都像是他们的骨骼和血肉,拼尽全力,托起一座未来的城。
他还想起了那张被折叠多次、边角早已磨损的图纸。
纸上勾勒出的,不仅是建筑的轮廓,更是他们未曾言说的梦想——宽阔整洁的街道、熙熙攘攘的集市、孩童的嬉笑、炊烟的温暖……
那是他们共同描绘的理想家园,是他们拼尽一切想要抵达的未来。
画面一跳。
马克又看到了自己刚加入黑水集团时的青涩模样。
第一次执行任务,他手指僵硬,心跳如雷,篝火旁的兄弟们却围着一锅黏糊糊的浓汤笑闹不休。
薄司泽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把一瓶不知道从哪顺来的酒塞进他怀里,拍了拍他的肩,笑得像只恶劣的野狼。
那笑容像风暴席卷了他的人生,让他不知不觉间走入了另一条道路。
从此,这个名叫马克的流浪儿,不再是那个找不到方向的漂泊者。
他终于有了一个航标,一个能引他穿越黑暗、直至黎明的存在。
再后来,训练场上的太阳炽烈无情。
他们习惯了并肩而战,习惯了在枪林弹雨里互相救援,习惯了在烈日下抢着喝同一瓶汽水,互相骂骂咧咧,却又彼此信任。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如蒙太奇般从他眼前一帧一帧闪过。
他们曾并肩作战,也曾举杯痛饮,度过一生中最热烈的青春。
而现在,他们都死了。
可在这一刻,他们仿佛又活了过来。
他看见瓦西里站在沙城新建的图书馆前,翻着一本老旧的书。
尼克在街头开了一家酒吧,正在吧台低头调试着一台收音机。
那个最混球的K就站在尼克身旁,依旧冷着脸,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嘴里骂骂咧咧。
却还是帮尼克接好了松动的电线。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家都一起回到了沙城。
马克甚至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他靠在院墙上晒太阳,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眼里满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宁静。
院子里有人们的喧嚣,有悠扬的音乐,还有风吹过屋檐的声音。
那是活着的声音。
而薄司泽……
马克的目光微微发颤。
他看见他老了,鬓角染上霜白,蓄起了很长的胡子,脸上的棱角没有变,眼神依旧锐利得像是能撕碎人心。
他和小猫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了,可他们后来生了很多孩子。
那些孩子像薄司泽一样,又凶又顽皮,在修葺好的街道上奔跑,在阳光下追逐打闹。
他们哼着马克最喜欢的歌,一字不落。
想到这里,风拂过他的头发。
马克清醒过来,回到现实。
低头,自己胸膛上的那根引线闪着金色的光泽。
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弧度微微上扬,原来……他已经活了那么久了。
活得那么精彩。
哪怕这一刻已经临近终点。
像是终于放下了一切,又像是一场庄严的宣告。
最后,他在通讯器里低声说道——
“薄司泽!”
“你对我来说,算是唯一不让我世界支离破碎的……信仰。”
风声嘶吼,战火燃烧,烈焰吞噬天地,可他的声音却清晰无比——
“因为战神会带所有人,冲破黑暗的黎明。”
“所以,剩下的人,你答应我,让他们都给我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他扔掉通讯器。
猛地从战机上纵身跃下!
与此同时,他伸手,狠狠捏住自己胸膛上的那根引线。
风呼啸着,将他的声音撕碎在天地间,可通讯器里,那最后的字句仍然清晰。
仿佛这一切从未改变。
——引线,彻底被拉动!
下一瞬,整个夜空仿佛被撕裂!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在黑夜中炸开,一团耀眼的光芒如同小型太阳在高空绽放!
马克的身体,在那一瞬间,连同他心脏深处埋藏的tNt烈性炸药——彻底燃烧殆尽!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坠落至地面,连同他的血肉、骨骼,全都在这场恐怖的爆炸中化为齑粉,气化成灰!
但爆炸的能量却没有因此收敛!
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扩散——!
整个天际都被恐怖的火光吞没,爆炸的烈焰疯狂席卷,卷起毁天灭地的热浪!
天空中,正在盘旋的联合军战机顷刻间被冲击波撕碎,金属机体如同脆弱的纸片。
被高温烧灼、被烈风掀翻,爆炸声此起彼伏,残骸像陨石般坠落!
地面上,联合军的装甲车、战斗堡垒,甚至是还未来得及撤离的士兵,全都在这场人间炼狱般的爆炸中被焚烧、碾碎!
这场烈焰,几乎横扫了一切!
整个战场,被死神彻底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