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其实是个军方建立的安置区，那里没有双塔山那种核战地下庇护所，也没有战备仓库。几支被打散的正规军和武警部队聚在一起，带着一批幸存者清理了一个不大的镇子。总人数不过三四千，依靠着本地找到的存粮和空投的武器弹药勉强维持。

这个目的地是老连长指定的，他也没有隐瞒这些信息。附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返回双塔山根本不现实。机场一役后，承德市区的尸群彻底包围了双塔山，从燕京方向过来的尸群正在接近，山上的炮群每天都在对着高速公路方向炮击。庇护所没有炸塌高速公路上的隧道，反而在几个关键位置建立了防御工事。

炸塌隧道，会逼着尸群改道冲进山区，那样的话防御态势会更糟糕。

总之，双塔山四面受敌都快打成一锅粥了，这场仗最好的结果也是守军缩回庇护所战备仓库，等待尸群自行散去。老连长派不出救援，也不让她们娘儿仨回来，他甚至腾不出无人机给文慧提供几块满电的电池。

尽管背后的那些负重对于外骨骼装甲的承载量算不上什么，尽管可以节省大量体力，尽管这一天下来都没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玩意儿，等到天黑找到合适的宿营地时，她们还是累坏了。

李佳雯卸下背包架就趴在地上直哼哼，茜茜睡得天昏地暗直吐泡泡。文慧把小屋打扫了一番，找了些干树枝，用带了一路的小铁锅熬了半锅大米粥，加了青菜和肉罐头，逼着李佳雯和茜茜喝了些热粥，才放过她们俩。

宿营地是一处位于道路旁的小房子，看里面的设备应该是给附近农田灌溉用的小型泵站。这里温度很低，房子就盖在水沟上，如果直接睡在地上明天都要感冒。她撑着直打架的双眼皮在房里撑起了帐篷，把李佳雯和茜茜塞进了帐篷，又帮她们俩盖上了毯子。忙活了大半天，自己才能坐下来喝口半凉的粥。

她很累，但还是睡不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检查了两人的背包架，打算明天早上吃过早饭就把这锅扔下，还有大米和青菜也一起扔下。每人留下一套衣服就行，一个登机前配发的小挎包里装着茜茜的玩具和几套衣服，这个不能扔。压缩饼干和罐头足够三人吃一个星期，老连长提供的纸质地图上也标记了沿途的村庄，应该能找到些粮食。吃的不缺，但水很珍贵。

两人的背包架里还有六瓶水，茜茜的水壶还剩一半，维持两天应该没问题。庇护所反复强调不要喝生水，要煮开起码十分钟才能喝，这些文慧都记得牢牢的。如果顺利，明天上午能抵达那个村子的话，就能把所有水壶灌满。

两人两支步枪，六个60发的弹匣，五百发备弹。文慧考虑半天是不是要扔掉一部分子弹，想想还是算了。两把标准格斗刃，这东西太重了。李佳雯那把留下，自己那把扔下，有一把匕首就够了。

如果九块装甲电池都是满电，自己绝对会把所有东西都带走，现在不行。一天的步行已经用光了三块电池，那两块太阳能板的效率实在太低根本指望不上。不过哪怕那些沉重的电池已经压榨不出一点电力，文慧也没舍得丢掉。明天到达那个村子，应该能找到大号的光伏面板，好歹能补些电量。

从运输机里弄出来的医疗箱不能扔，里面都是治疗外伤稳定伤势的药品，还有十几支三型解毒剂。文慧看着那些剪刀夹板止血带反复回忆着在庇护所学过的急救知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留着吧，有比没有强。

自己在庇护所弄了些儿童用药，茜茜这孩子虽说一直没生过什么大病，但这年龄段的孩子常有的咳嗽发烧还是经常发生。

挑挑拣拣中，文慧慢慢领悟了母亲挂在嘴上的那句“破家值万贯”。传诵了几百上千年的老话，你能说有错吗？

她走出泵站，风有些凉。月光很早，足够照亮周围的环境。远处的地平线不时有闪光亮起，那个方向不是文慧她们的目的地，战斗的地方离她们也足够远无需担心。但文慧看着那些闪光，看着那被火光映照的天幕，还是打了个寒颤。

那里有人正在死去，会不会，或者说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