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庄宗李存勖（六十）

公元926年，即后唐同光四年的乙丑日，李存勖的车驾缓缓从京城出发，踏上了前往汴州的征途。一路上，李存勖的心情沉重而复杂，他深知此次出行的艰难与不确定性。戊辰日，李存勖派遣元行钦率领骑兵沿着黄河东岸行进，以加强沿途的警戒和防御。

壬申日，李存勖一行抵达了荥泽。在这里，他命令龙骧马军八百骑作为前军，由姚彦温统领，先行前往探路。然而，令李存勖意想不到的是，姚彦温行至中牟时，竟然率领所部投奔了汴州。同时，守卫王村寨的潘瑰也带着那里积存的粮食数万石，投奔了汴州。这时，李嗣源已经进入了汴州，局势对李存勖极为不利。

李存勖听说各路军队离散，心中沮丧不已。当他到达万胜镇时，立即命令回师，决定不再继续前行。他登上路旁的荒冢，设下酒宴，与诸将相视流泪。此刻的李存勖，内心充满了无奈和悲哀，他深知自己的江山已经岌岌可危。

不一会儿，有个野人献上了一只野鸡，李存勖顺便问起这座荒冢的名字。野人回答说：“乡里人相传叫愁台。”李存勖听后更加不高兴，这个名字似乎预示着他的未来充满了忧愁和困境。于是，他结束了酒宴，离去了。

当夜，李存勖驻扎在汜水。回想起出关时的盛况，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慨。起初，李存勖东出关时，随从的兵马有二万五千人，何等威风凛凛。然而，等到再回到汜水时，已经失去了一万多骑兵，实力大打折扣。无奈之下，他只好留下秦州都指挥使张塘率领步兵骑兵三千人守卫关隘，以确保后方的安全。

李存勖经过罂子谷时，道路险峻狭窄，行进极为困难。每当遇到手持兵器的卫士，他都用好言抚慰他们说：“刚接到报告，魏王继岌又进献了西川的金银五十万，到京城后当全部赏给你们。”然而，军士们却回答说：“陛下赏赐得太晚了，人们也不会感激陛下的恩德。”李存勖听后只是流泪而已，他深知自己已经失去了军心。

接着，李存勖又索要袍带赏赐给随从官员，然而内库使张容哥却回答说：“颁赐的已经没有了。”卫士们听后呵斥张容哥说：“使我们君主的社稷不能保全，就是这个阉竖！”说着便抽刀追赶他，幸好有人相救才免得一死。张容哥对他的同党说：“皇后吝惜财物不肯散发，军人把罪过归咎于我们，事情如果不测，我们将被碎尸万段，希望不要看到这样的灾祸。”于是，他投河而死，以死明志。

《隆平集》中记载了一段关于李存勖的内臣李承进的回忆。李承进曾侍奉过唐李存勖，太祖曾问他李存勖时的事情。他回答说：“李存勖喜欢打猎，每次到近郊时，卫士必定控制住马头说：‘儿郎们寒冷，希望陛下给予救济。’李存勖总是随他们所求给予赏赐，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然而，晚年宫廷内的祸乱，却是由于赏赐无度、威令不行所造成的。”太祖听后感叹说：“二十年来夹河战争，不能用军法约束这些人，真是儿戏。”

甲戌日，李存勖驻扎在石桥，在野外设下酒宴。然而，他的心情却悲伤哭泣不快乐。他对元行钦等诸将说：“邺下战乱离散，寇盗蜂拥而起，总管被乱军逼迫，存亡未卜。现在谣言纷扰，我实在感到无聊。你们自从侍奉我以来，无论是富贵还是急难，都与我共同承担。然而现在如此危急，依靠你们筹划谋略，而你们竟然默默无言、坐观成败。我在荥泽的时候，曾想单骑渡河去寻找总管，当面制定方略、招抚乱军。然而你们却各抒己见、共陈利害，今天使我落到这个地步，你们怎么办！”

元行钦等一百多人听后流着泪奏报说：“我们本来是小人，蒙受陛下的抚养才位至极高的将相。在危难之时不能立功报答主上，即使死了也无法推卸责任。请求让我们以后继续效力以报答国家的恩德。”于是，一百多人都拔刀割断头发，把胡须放在地上，以断发发誓表明自己的决心。上下无不悲声号哭，场面十分凄惨。有见识的人认为这是不祥之兆，预示着李存勖的江山即将易主。

当天，西京留守张筠部署的西征士兵到达了京城，在李存勖上东门外觐见。傍晚时分，李存勖回宫休息。起初，李存勖在汜水时，卫兵四散逃走，京城里恐惧不安。等到李存勖到达后，人心才稍微安定下来。然而，这种安定只是暂时的，局势仍然十分严峻。

乙亥日，百官进名问安，向李存勖表示忠诚和关心。然而，李存勖的心中却充满了忧虑和不安。他深知自己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塌。安义节度使孔勍上奏说，已经点检士兵防守城池，并按照诏令运送粮食万石出发在途中。然而，李存勖却清楚地知道，这是孔勍的诡诈奏报。他已经杀死监军使占据城池，企图自立为王。

丙子日，枢密使李绍宏与宰相豆卢革、韦说在中兴殿的廊下会合，商议军机大事。他们上奏说：“魏王西征的士兵即将到来，车驾应该暂时控制在汜水以等待魏王。”李存勖听后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决定暂时留在汜水观察局势的发展。

午时，李存勖走出上东门亲自检阅骑兵，告诫他们次日清晨向东行进。申时，他回宫休息，心中却充满了不安和焦虑。他深知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未知和变数，而他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