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愈彦早早的起床,吃过杨怡做的早饭,又陪她做了一点家务,便出门了。
接下来拜访的重点,是省国土厅退休的姬厅长。
从省国土厅厅长位置上退下来的姬老,曾经担任过安泰市委书记,那时市长正是前任的市委张浩书记。
说句公道话,姬老是工农干部出身,文化水平偏低,工作能力一般。由于其人性格直爽,个性也强,与长袖善舞的张浩书记就很难在一只锅里搅勺儿,相互矛盾一度激化到比后来张浩、吴麒的状况还要过分。
后来,省委派出工作组,专门前来解决安泰的班子矛盾,本来形势对姬老有利,基本趋势是姬老继续留任,张浩调离。
不料,身为市委秘书长的康华光从中捣鬼,完全偏向张浩那边,突然抖出姬老的好多问题,诸如公款请客送礼啦,公车私用啦,等等,笔笔账记得一清二楚。
结果,姬老反被调到省国土厅,张浩则顺利接任市委书记。作为一种回报,张浩上任不久,康华光便接任了市委宣传部长这一职位。生性耿直的姬老,从此与康华光势成水火,恨康之心犹胜怨张浩。
四年前,姬老到了年龄,退居二线之后基本就不再上班,而是拉着几个意气、观点相投的安泰籍老干部,整天在一起喝茶、打牌、钓鱼、发牢骚,顺便将安泰官场上康华光之流骂个狗血喷头。
姬、张浩大战时,张思文却还在遥远的南方任职,因此未及介入二人矛盾。
现在每逢机会,张思文都会借着看望省城老干部的机会,顺便拜访一下姬厅长,这与安泰多数干部回避、冷落他,成了鲜明对照。
接下来,姬厅长又一次从盘古开天地起说,把张浩等人当年怎样相互勾结,打击迫害正派、正义力量,篡夺安泰市委领导权的情况,细细叙述一遍。同时,尽其所知,也把康华光的种种贪污行为,进行了挖地三尺、穷追猛打式的揭露,甚至连康华光小时候偷过同学钢笔、张浩在县里睡过几个女人之类的陈年旧账,都数落得清清楚楚。
姬厅长又躺在理疗仪上试了试,还是感觉万分满意,神色也渐渐坦然,感叹道,“还是小张人好啊,咱没有什么恩惠于他,就已经这样了,哪像有些人,翻脸不认人,畜牲都不如!”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的话题自是离不开安泰官场。姬厅长上来就询问。“听说最近省城办了一个矿产整合的会议,是思文主办的”
因此,往常来访,愈彦尽量避开饭档,避免听了不该听的闲话,无端惹上是非。今天,他却专门挑了午饭之前,刻意往姬厅长家饭桌上撞。
愈彦知道,姬厅长患有严重的腰肌劳损,阴雨天几乎不能动弹。有时,老人会跑到一些销售这类仪器的店里,免费做上一回,却又舍不得掏钱购买,据说还曾遭到推销小姐的白眼。愈彦买的这台理疗仪,可谓正中姬厅长下怀。
“是的,是这样。”愈彦赶紧把有关情况说了,同时话头一转,又道,“可是,也很难说,会议开得好,不见得真的能够实行下去。”
“这个钱我来给。”姬厅长的语气里有种试探的意思。
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间,猛然看到省农业大学的牌子。
“有人说夏是女人的季节不我要说夏恰恰是男人的节日盛夏来临当缤纷的裙开遍大街谁能否认那将是牵动男人目光的视觉盛宴。”这是愈彦大学里写的一首诗《夏》,发表在校刊的封二,配有彩色插图。
“唉——,说来话长。”愈彦长叹一声,马上便道出肚子里最想说的一番话。“您老可能有所不知,安泰的保守势力大得很,这件事办起来还真不容易哩。”
从姬老家里出来,愈彦松了一口气,走在街上,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依然有不少姑娘穿着裙装,配以长袖衬衫与肉色丝袜。
“姬老,您这就见外了。张书记平时经常告诉我们,您老在安泰工作时整天往基层跑,风里来雨里去,没日没夜拼老命,最后落下这腰痛的毛病。张书记一直担心您的腰,早就想买台机器送过来,您在位时不好送,现在就没事啦。”愈彦自然尽量把话说到位,让姬厅长吃颗定心丸。
想到了这里,愈彦停下了脚步。
一年四季里,他最喜欢夏天,虽然难免酷热,满大街的裙装却把城市装点得姹紫嫣红,与裙子珠联璧合般裸露着的那种光鲜,给人的感觉不是,也不是性,而是一种充满着美感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