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5章苍穹神剑
他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地道:“我弟兄虽然不成材,但见不得异族猖獗,虽然表面上是生意人,不过是掩护我们身份的幌子罢了。我弟兄处思积虑,十数年,在大江南北,两河两岸,也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好汉,当然我也知道,凭我等三五万人,要想推翻满清偌大的基业,是万不可能,但我总不让那些奴才过得称心就是了。”
他一指桌上的人头,说道:“这些人头,不是剥削良民的满奴,便是全无气节的汉奸,这些人虽然杀之不完,但我们能杀一个,就杀一个。这些金钱,是他们取之于民的,我们就要用之于民。熊兄弟,你如此一身绝艺,总不能就此湮没吧,不做些顶天立地的事,岂不是枉没一生。”
他站起来向熊倜深深一揖,说道:“你若有志于此,你我兄弟不妨一齐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我叶老大感激不尽。”
这番话将熊倜说得血脉贲张,雄志豪飞,连忙一把拉住叶老大的臂膀,说道:“大哥,从今日起,我熊倜就是大哥手下的弟兄,大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熊倜万死不辞。”
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们愈谈愈欢,叶老大收起人头,换上酒菜,诸人豪气逸飞,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熊倜第一次结交到真正意志相投的朋友,多日郁积在心中的心事,都一一发泄了出来,谈及自己的身世,众人都唏嘘不已。
尚未明连干了几杯酒,叹道:“说起来,我的身世比大哥更惨。”
叶老大道:“尚老弟的身世,到今日在武林中还是个谜,今天我们初逢知己,尚老弟又结了个异姓骨肉,总该将身世说给我们听听吧。”
尚未明咕咚又干了一杯酒,道:“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只知道在我极幼的时候,就被人从家中带了出来,不知怎的,却又把我抛在一个荒林里,后来我才听先师说那地方叫小红门村,是北平城郊的一个荒林。先师本是西域的一个游方僧人,那天凑巧在小红门村的红门寺挂单,听到有小孩的哭声,见我孤身一人,就将我收留了。先师将他一身绝艺,都传给了我,却始终不许落发为他的弟子。先师总说我身世不凡,但是究竟如何,又不肯告诉我,只叫我好好练功夫,将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说至此时,他双目中黯然竟有泪光,一举杯,又干了一杯酒。
座中众人俱凝神听他继续说道:“可是没等到那一天,先师就死了。临死的时候告诉我,要我终生为反清效命。于是我就用先师替我起的名字,闯荡江湖,哪知机缘凑巧,初出道便做了两河绿林的总瓢把子。我虽不愿置身绿林,但心中记着先师的遗命,想将两河的豪杰聚成一股反清的力量。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他这番话,直说得满座俱黯然,尤其是身世相同的熊倜,听了更是难受。
叶老大猛地击缶高歌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歌声歇处,叶老大举杯高声说道:“好男儿胸怀大志,熊兄弟,尚兄弟,你们怎么也效起女儿态来了,该罚一杯。”
熊倜、尚未明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叶老大朗声笑道:“这才对了,今时有酒且醉,好男儿该拿着满奴的头颅当酒器,以后再也不许空自感怀身世。”
这一顿酒直由清晨,吃到傍晚,尚未明早已玉山颓倒,熊倜也是昏然欲睡了。
他晃走回书房,夏芸正嘟着嘴在等他,一看见他便娇嗔道:“你看你,喝成这个样子,把我丢在这儿也不管。”
熊倜此刻脑中已是不清,只管笑着。
夏芸又嗔道:“快去睡吧,你瞧你这样子,我看着都生气。”
熊倜连声说道:“好,好。”走到自己房中,带上房门,便睡去了。
他这一觉,睡得极沉,睡梦中忽地有人啪、啪打了自己几个耳光,睁开眼来,迷糊中看到一条人影站在床前。
熊倜顿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寒栗起来,惊得腹中之酒都化作了冷汗。
那人见熊倜醒来,冷冷地哼了一声,回转身去,说道:“浑蛋,还不跟我来。”
说着身形一闪,便由窗中飘了出去。
熊倜本是连衣卧倒,此刻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双肘一支床板,腿、腰一齐用力,自床上飞身而出,但他空自施出“潜形遁影”的绝顶轻功,却始终无法追上那人。
一晃眼之间,到了城郊的田野上,此时万籁俱寂,微风起处,吹动那人纯白的衣衫,望之直如鬼魅。
熊倜猛地想起一人,他再见那人浑白色的长衫,随风而动,满头银白色的头发,直垂到肩上,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熊倜先前满腔的惊悸和愤怒,此刻顿然化为乌有,那人停下身形之后,仍然背向着他,没有转回身来望一眼。
熊倜呆了一会,整了整衣裳,再也不敢施展身法,恭恭敬敬地绕到那人身前,悄悄一望,见那人白须、白眉,脸色如霜,果然是一别多年的毒心神魔侯生,连忙跪了下去,叩了一个头,惶恐地道:“师父这一向可好,弟子这里拜见师父。”
毒心神魔鼻里冷哼了一声,怒道:“畜生,谁是你的师父。”
他神色冷峻已极,声音更是冰冷。熊倜头也不敢抬,仍然跪在地上。
毒心神魔冷然又道:“你别跪在地上,我担当不起,我可受不了名传江湖的三秀,天下第一奇人飘然叟高足这样的大礼。”
熊倜知道侯生已然动怒,更不敢答腔,仍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毒心神魔面庞虽然仍无表情,但目光已不似方才严峻,说道:“起来,起来,这些年来,你已经成了有名的好汉,把我的话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了吧,既不到关外来找我,把我送你的剑,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想必是你的武功已经高出我甚多,再也用不着我教你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可是我天生的怪脾气,倒要看看你在天下第一奇人那里学了些什么超凡入圣的本事,来,来,快站起来,把你那些本事掏出来,和我比划比划。”
熊倜道:“弟子不敢。”
毒心神魔道:“什么敢不敢的,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听吗”
熊倜心中实是难受已极,他也在责怪着自己,委实对不住这第一个对他有恩的人,当然他更不敢和毒心神魔比划,但是他知道毒心神魔向来行事奇怪,说出来的话更不许别人更改的。
他为难地抬起头来,偷偷地望了侯生一眼,见侯生眼中流露的目光,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愤怒,而几乎是当年为他打通“督”“任”两脉时那样的慈爱,心中一动,暗忖道:“师父一向对我极好,莫不是他在借比武考验我什么”
毒心神魔见熊倜仍跪在那里不动,怒叱道:“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熊倜恭敬地说:“弟子听见了!只是……”
侯生道:“没有什么只是不只是的,快站起来和我动手。”
熊倜无他法,只得缓缓站了起来,口中说道:“弟子听从师父的吩咐。”
他还没有完全站直身躯,侯生已一掌拍来,快到身上的时候,忽又改拍为挥,手掌一反,以手背斜斜拍下,那左掌却后发先并,急速地挥向熊倜面门,这一招“扭转阴阳”看似轻易,威力却非同小可,熊倜焉有不识厉害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