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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7章 彩环曲(27)(2/2)

陶纯纯缓缓回过头,轻轻说道:“你在对谁说话呀”

柳鹤亭呆了一呆,期艾着道:“我在向神明默祷……”

陶纯纯幽幽轻叹一声,缓缓道:“那么你说话的声音又何必这么大,难道你怕神明听不见么”

柳鹤亭又自呆了一呆,只见她回转头,默祷着低声又道:“小女子一心一意,全都为他,只要他过得快活,小女子什么都无所谓,纵然……纵然叫小女子立时离开他,也……也……”螓首一垂,玉手捧面,

柳鹤亭只觉又是一股热血,自心底涌起,再也顾不得别的,大声又道:“柳鹤亭一生一世,再也不会和她分开,纵然刀斧加身,利刃当头,也不愿离开她一步半步,有违誓言,天诛地灭。”

话声方了,只听一个颤抖、轻微、激动、娇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说道:“你真的有这个心……唉,只要你有此心,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柳鹤亭倏然转身,忘情地捉着她的手掌。黑暗之中,两人手掌相握,声息相闻,几不知是何时,更忘了此是何地。

一只蜘蛛,自梁间承丝落下,落在他们身侧。一阵秋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埃,蜘蛛缓缓升上,梁间却又落下几滴积水!

陶纯纯幽幽长叹一声,垂首道:“你师父……唉,你千万不要为我为难,只要你活得快活,我随便怎样都没有关系。”

柳鹤亭没有回答,黑暗中只有沉重的叹息,又是良久,他忽然长身而起,轻轻托住陶纯纯的纤腰,轻轻将她扶起,轻轻道:“无论如何,我总……”

陶纯纯接口叹道:“你心里的意思,不说我也知道——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快要二更了吧这里清静得很,我们为什么不多待一会儿”

柳鹤亭一手环抱着她的香肩,俯首道:“我总觉得此间像是有种阴森之意,而且梁间又似积有雨水——”语声未了,又是一滴积水落下,滑过他耳畔,落在他肩上,他反手去拭,口中突地惊“咦”一声,只觉掌心又温又黏!

陶纯纯柳眉微扬,诧问:“什么事”

柳鹤亭心中疑云大起,一步掠出祠外,伸开手掌,俯首一看——

月光之下,但见满掌俱是血迹!

秋风冷月,蔓草秋虫,这阴暗、凄清的荒祠中,梁间怎会有鲜血滴下

微风拂衣,柳鹤亭但觉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伸手一摸,怀中火折子早已失去,停在道边的两匹健马,见到主人出来,仰首一阵长嘶!

嘶声未绝!

突有一道灯火,自远而近,划空而来,柳鹤亭拧腰错步,大喝一声:“是谁”

灯光一闪而灭,四下荒林蔓草,飒飒因风作响,柳鹤亭倒退三步,沉声道:“纯纯,出来!”

语声方落,突地又有一道灯光,自荒林中冲天而起,划破黝黑的夜色,连闪两闪,倏然而灭。

刹那之间,但听四下人声突起,衣袂带风之声,自远而近,此起彼落,接连而来。柳鹤亭反手拉起陶纯纯的手腕,目光如电,四顾一眼,夜色之中,但见人影幢幢,有如鬼魅一般,四下扑来!

“刷”地,一条人影,掠上荒祠屋脊,“刷”地,又是一条人影,落入荒林树后。道旁的两匹健马,不住昂首长嘶,终于奔了出去,奔了不到几步,突地前蹄一扬,“唏律”又是一声使人心悸的嘶喊,后蹄连踢数下,“噗”的一声,双双倒在地上!

柳鹤亭剑眉一轩,朗声大喝:“朋友是谁躲在暗处,暗算畜生,算得了什么好汉!”

四下荒林,寂然无声,祠堂屋脊,却突地响起一声低叱:“照!”

霎时间,数十道孔明灯光,自四下荒林中一齐射出,一齐射到柳鹤亭身上,陶纯纯附耳道:“小心他们暗算!”

柳鹤亭“哼”一声,昂然挺胸,双臂一张,朗声喝道:“阁下这般做法,是何居心,但请言明,否则——”屋脊上突地传下一阵朗声大笑,柳鹤亭剑眉一轩,转身望去,只见星月之下,屋脊之上,双手叉腰,站立着一个银发银须,精神矍铄,一身灰布劲装的威猛老人。他身材本极高大,自下望上,更觉身材魁梧,有如神人。

这一阵笑声有如铜杵击钟,巨槌敲鼓,直震得柳鹤亭耳畔“嗡嗡”作响。四下的孔明灯火,自远而近,向他围了过来,灯光之后,各有一条手持利刃的人影,骤眼望去,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

大笑声中,只听这老人朗声说道:“数十里奔波,这番看你再往哪里逃走!”一捋长须,笑声突顿,大喝道,“还不束手就缚,难道还要等老夫动手么”

柳鹤亭暗叹一声,知道此刻又卷入一场是非之中,沉吟半晌,方待答话,只听祠堂中突地发出两声惊呼,有人惊呼道:“边老爷子,夏二姐、梅三弟、梅四弟,都……都……都……”

此人一连说了三个“都”字,还未说出下文,人丛中已大喝着奔出一个虬髯大汉,接连两个起落,奔入荒祠,接着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大喊,虬髯大汉又自翻身掠出,口中大骂:“直娘贼,俺跟你拼了!”劈面一拳,向柳鹤亭打来,拳风虎虎,声威颇为惊人。

威猛老者两道尽已变白的浓眉微微一剔,沉声叱道:“三思,不要莽撞,难道他今日还逃得了么”语声未了,虬髯大汉拳势如风,已自连环击出七拳,却无一拳沾着柳鹤亭的衣袂。四下人影,发出数声惊呼,向前围得更近,数十道孔明灯光,将祠堂前的一方空地,映得亮如白昼,但灯光后的人影,却反而更看不清。

柳鹤亭虽然暗恼这班人的不分皂白,如此莽撞,却也不愿无故伤人,连避七拳,并不还手。那汉子见他身形并未如何闪避,自己全力击出的七招,却连人家衣袂都未沾着,拳势顿住,仿佛呆了一呆,突又大喝一声,和身扑上,果真是一副拼命模样。

威猛老人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浓眉一皱,叱道:“住手!”

虬髯大汉再击三拳,霍然住手,紧咬牙关,吸进一口长气,突地转身大喝道:“师父,师父……蓉儿已经死了,被人害死了。”双手掩面,大哭起来,他满面虬髯,身材魁伟,这一哭将起来,却哭得有如婴儿,双肩抽动,伤心已极,显见得内心极是悲痛。

威猛老人手捋银须,猛一踩足,只听“咯咯”之声,屋上脊瓦,竟被他踩得片片碎落。柳鹤亭剑眉深皱,抱拳说道:“阁下——”他中垂首走出两个人来,目光狠狠望了柳鹤亭两眼,口音直直地道:“夏二姐、梅三弟他们,身受七处刀伤,还被这厮缚在梁上——”

威猛老人大喝一声:“知道了!”双臂微张,双拳紧握,一步一步走到柳鹤亭身前,从上到下,自下到上,狠狠看了柳鹤亭几眼,冷笑一声,道:“看你乳臭未干,想不到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这些人与你究竟有何冤仇,你倒说给老夫听听!”双掌一张,双手骨节,“咯咯”作响!

柳鹤亭暗叹一声,想到昨日清晨遇到西门鸥,与这老人当真俱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火气竟比年轻小子还旺几分,口口声声叫别人不要莽撞,自己却不分青红皂白,加人之罪。又想到自己数日以来,接二连三地被人误会,一时之间,心中亦不知是气是笑是怒口中却只得平心静气地说道:“在下无意行至此间,实不知此间究竟发生何事,与阁下更是素昧平生,阁下所说的话,我实在一句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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