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7章彩环曲
柳鹤亭心中既是好笑,又觉惊佩,方才他想抓住戚大器的肩头之际,便已领教过了这种离奇古怪的身法,是以他方才驻足不动,便也是因为想看看戚氏兄弟怪异的武功!
只听戚二气哈哈笑道:“我还当你这妖尸灵鬼有多大神通,哪知如今老夫这一手‘快活八式’仅只使出一式,你便已招架不住,哈哈,丢人呀丢人!丧气呀丧气!我看你不如死了算了,还在这里现什么活丑!”
“灵尸”谷鬼大惊之下,虽然避开这一脚,但心头此刻犹在“突突”而跳,四顾左右山石之上,数百道目光,俱在望着自己,他虽被对方这种怪异身法所惊,但却又怎会在自己这些门人弟子眼前丢人目光一转,又自阴恻恻地冷笑一声,脚步一动,竟又像方才一式一样地向戚二气走去!
他若是身法改变,还倒好些,他此番身法未变,柳鹤亭却不禁暗中吃惊,知道他必有成竹在胸,甚或有制胜之道。戚氏兄弟武功虽怪异,但也只能在人猝不及防之下施展而已,别人若是已知道他们武功的身法,自便不会那般狼狈。何况他们双臂已断,与人对敌,无论如何,也得吃亏极大,一念至此,柳鹤亭再不迟疑,清叱一声:“且慢!”
身形微动之间,便已掠至戚二气身前,就在他叱声方自出口这刹那之间,“灵尸”谷鬼身后,已有人喝道:“谷兄且慢!”
一条白衣人影,一掠而出,掠至“灵尸”身前,这一来情况大变,本是戚二气与谷鬼面面相对,此刻却变成柳鹤亭与这白衣人影面面相对了!
柳鹤亭定睛望去,只见这白衣人影,方巾朱履,清癯颀长,正是方才当先踱过桥来的那中年文士,只见他微微一笑,道:“兄台年纪轻轻,身法惊人,在下虽非杜甫,却最怜才,依在下所见,兄台如与此事无关,还是站远些好!”
柳鹤亭微笑抱拳道:“阁下好意,柳鹤亭心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中年文士仰天一笑,朗声道:“兄台想必初出江湖,是以不识在下,在下便是‘五柳书生’陶如明,亦是‘溪四如,骚人雅集’之长,不知兄台可曾听过么”
柳鹤亭微微一愣,暗道:“此人名字起得好奇怪,想不到武林帮派竟会起一个如此风雅的名字!”
却听戚二气又在身后哈哈笑道:“好酸呀好酸,好骚呀好骚!‘五柳先生’陶渊明难道是你的祖宗么”
陶如明面色一沉,柳鹤亭连忙含笑说道:“在下虽非此间主人,却不知兄台可否将此番来意,告知在下谁是谁非,自有公论,小弟不揣冒昧,却极愿为双方做调人!”
陶如明微微一笑,方待答话,他身后却突地响起一阵狂笑之声,两条黑影,闪电般掠将过来,一左一右,掠至柳鹤亭身前两侧。只见这两人,一人身躯矮胖,手臂却特长,双手垂下,虽未过膝,却已离膝不远,另一人却是身躯高大,满面虬髯,一眼望去,有如天神猛将,凛凛生威!
这两人身材容貌,虽然迥异,但装束打扮,却是一模一样,遍体玄衣劲装,头扎黑巾,巾上黄羽,腰畔斜挂鸟鳞箭壶,壶口微露黄翎黑箭,背后各各斜背一张巨弓,却又是一黄一黑,黄的色如黄金,黑的有如玄玉,影映日光之下,不住闪闪生光。
那虬髯大汉笑声有如洪钟巨震,说起话来,亦是字字锵然,朗声说道:“朋友你这般说法,难道是想伸手架梁么好极好极!我黑穿云倒要领教朋友你究竟有什么惊人手段,敢来管我‘黄翎黑箭’的闲事!”
柳鹤亭剑眉微剔,冷冷道:“兄台如此说话,不嫌太莽撞了么”
虬髯大汉黑穿云哈哈笑道:“黑穿云从来只知顺我者生,挡我者死,这般对你说话,已是客气得很了,你若以为但凭‘柳鹤亭’三字,便可架梁多事,江湖之中,焉有我等的饭吃哈哈,柳鹤亭,这名字我却从未听过!”
柳鹤亭面色一沉,正色道:“在下声名大小,与此事丝毫无关,因为在下并不是要凭武力架梁,而是以道理解怨,你等来此为着什么,找的是谁总得说清楚,若是这般不明不白地就莽撞动手,难道又能算得英雄好汉么”
“五柳书生”陶如明双眉微皱,缓缓道:“此话也有几分道理,兄台却——”
话声未了,黑穿云笑声突顿,侧首厉声道:“我等此来,是为的什么岂有闲情与这般无知小子废话,陶兄还是少谈些道理的好!”
陶如明面容一变,冷冷道:“既是如此,我‘溪四如’暂且退步!”
黑穿云道:“正是,正是,陶兄还是一旁将息将息的好,说不定一会儿诗兴涌发,做两首观什么大娘舞剑之类的名作出来,也好教兄弟们拜读!”
陶如明冷冷一笑,袍袖微拂,手掌轻轻向上一翻,本来一直在他头顶之上盘旋不去的那只碧羽鹦鹉“小翠”,突又一声尖鸣,冲天而起,四面山石之上的白衣汉子,立刻哄然一声,退后一步。陶如明缓缓走到另三个白衣文士身侧,四人低语几句,俱都负手而立,冷眼旁观,不再答话。
“灵尸”谷鬼却又跨前数步,与“黄翎黑箭”将柳鹤亭围在核心。
大敌临前,正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柳鹤亭虽不知对方武功如何,但以一敌三,心中并无半分畏怯之意,只是听到戚氏兄弟在身后不住嘻嘻而笑,竟无半分上前相助心意,心中不禁奇怪,但转念一想,又自恍然。
“是了,我方才想看看他兄弟的武功,此刻他兄弟想必亦是想看看我的武功了。”转目一望,却见陶纯纯秋波凝注,却是随时有出手之意,心中不觉大为安慰,似乎她不用出手,就只这一分情意,便已给了他极大助力勇气。
心念方转,忽听弓弦微响,原来就在这霎眼之间,这“黄翎黑箭”两人,已自撤下背后长弓,一金一玄,耀眼生。那矮胖汉子,面如满月,始终面带笑容,哪知此刻突地一弓点来,堪堪点到柳鹤亭左“肩井”,方自喝道:“黄破月先来领教!”
不等他话声说完,黑穿云左手一拉弓弦,右手玄色长弓,突地弹出,“嗖”的一声,直点柳鹤亭右肩“肩井”大穴。
这两人长弓弓身极长,但此刻却用的“点穴镢”手法去点穴道。柳鹤亭知道这两人既敢用这等外门兵刃,招式必定有独到之处,剑眉微轩,胸腹一吸,肩头突地一侧,右掌自黄金弓影中穿去,前击黄破月胸下,左掌却自胁下后穿,五指箕张,急抓黑穿云玄铁长弓之弓弦。
这一招两式,连消带打,时间部位,俱都拿捏得妙到毫巅。
黄翎黑箭,心头俱都一惊,黑穿云撤招变式,长弓一带回旋,却又当作“虎尾长鞭”,横扫柳鹤亭背脊腰下。黄破月身形一拧,踏奇门,走偏锋,“刷”地亦是一招击来,柳鹤亭一招之下,已知这两人联手对敌,配合已久,实有过人之处。武林高手较技,本以单打独斗为主,未分胜负之下,旁人若来相助,当局人心中反而不乐,有的纵然胜负已分,负方若是气节傲岸之人,也不愿第三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