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5章大地飞鹰
吕三用一双柔软纤长、保养得非常好的手,轻轻慢慢地整理着腰上的金色缎带,过了很久才问:“你认为我和班察巴那是同一种人”
齐小燕没有回答这问题,吕三好像也不想要她回答这问题。
他接着又说:“如果我是班察巴那,我绝不会杀吕恭这么样一个人的。”
“为什么”
“第一,因为吕恭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他出手。”吕三说,“第二,因为吕恭以后对他也许还有用。”
“刚才吕恭自己也这么说。”
“但是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班察巴那不杀吕恭,因为他也不想冒险。”
“冒险”小燕问,“冒什么险”
“班察巴那没有看错。我派去替他们炒菜烤肉添火的人,确实都是武林高手。”
“哦”
“替他们添柴生火的那个人外号叫螃蟹。”吕三说,“他用来添柴生火的那个铁钳子,的确是件独创的外门武器。不但可以钳死对方的兵刃,护手的把子上还另有妙用。”
“哦”
“只要你的兵刃被他钳住,那铁钳的手把立刻就会弹出。”吕三道,“只要他一反手,就可以刺穿你的心脏。”
他又说:“这是他独创的武器,江湖中见到过的人还不多。因为他出道还不及一年,就被我收容了。我实在想不到班察巴那居然能看出来。”
“替他烤肉的那个人平常烤的真是人肉”
“那个人的外号叫叉子,无论什么人只要一被他看上,就好像被叉子叉住了一样。”
“然后他是不是就会把被他叉住的那个人,送到火上去烤一烤”
“是的!”吕三道,“如果你被他叉住了,也许他并不是真的会把你送到火上去烤,可是你自己的感觉却一定是那样子的,甚至很可能比被火烤还难受。”
“另外那些人呢”
“那些人也跟他差不多。”吕三道,“几乎每一个都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角色。”
“他们为什么服你”
“就因为他们太狠,所以才会服我。”吕三道,“因为他们除了来投奔我之外,根本也无处可去,在江湖中根本已无法立足。”
齐小燕叹了口气。
“要杀人的人,别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完全正确。”
“班察巴那不杀吕恭,就因为在顾忌他们这些人”齐小燕问。
“这一点绝对很重要。”吕三道,“班察巴那一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必要的事他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他更不会做!”
“那么你呢”齐小燕又问,“你一直想除去班察巴那,为什么不乘这个机会动手”
“因为这个机会还不算太好。”
“为什么”
“班察巴那在附近很可能也有埋伏。凭螃蟹和叉子那些人,也未必能将班察巴那和小方置于死地。”
吕三又补充:“因为那地方根本不是死地,四面都有退路。他们就算不能取胜,也可以退走。”
“你既然明知如此,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样一个地方请他”
吕三叹了口气。
“班察巴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说,“如果不是这种地方,他怎么会去”
齐小燕也叹了口气:“那么我就更不懂了。”
她不懂的是:“你自己根本不想乘这个机会动手除去他,又知道他也不会出手的。”
“不错!”
“那么你为什么要派吕恭和那些人,去把班察巴那和小方留在那里”
“因为我要观察他。”吕三说,“班察巴那的行踪飘忽,神出鬼没,而且一向独来独往,可以说是近百年来江湖中最神秘的一个人。”
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所以我只有制造这么样一个机会,再加上这架我用一对纯种的大宛汗血马,和一柄汉末时曹操想用来斩杀董卓的宝刀,从波斯大贾胡塞那里换来的望远眼镜,才能观察到他的言语神态行动。”
齐小燕叹了口气:“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的只不过是看看他而已”
【第四十一章】致命的伤口
“是的。”吕三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是我生平唯一的对手,如果我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能战胜他”
“你真的认为他是你生平唯一的对手”
“真的。”
“卜鹰呢”
“卜鹰”吕三笑了笑,“卜鹰不足虑。”
“为什么”齐小燕忍不住问,“别人都说卜鹰是当世人杰,你为什么会如此看轻他”
吕三沉思了很久之后才回答这问题:
“卜鹰和班察巴那不同。”吕三说,“卜鹰虽然有枭雄之才,天性却是爱好和平的。他杀人,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更多人被杀;他战斗,只不过是为了要消弭更大的战争。他外表看来虽然冷酷无情,其实却是个心肠很软的人。”
“班察巴那呢”
“班察巴那就不同了。”吕三说,“他天生就是个战斗者,而且一定要战胜。不惜任何代价,不择任何手段,都要战胜。只许胜,不许败。不能胜,就是死,其间绝无选择的余地。”
他忽然长长叹息: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卜鹰这个人,而且一向都对他十分尊敬。如果他不死,以后我们说不定会变成朋友。”
“如果他不死”齐小燕又忍不住问,“难道你认为他已经死了”
吕三点头。
齐小燕又问:“是你杀了他”
吕三摇头。
“要杀卜鹰并不容易,连我都做不到。”他又在叹息道,“因为我是他的仇敌,不是他的朋友。”
“你认为只有他的朋友才能杀得了他”
“班察巴那!”吕三说得斩钉截铁,“只有班察巴那,再无别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小燕问,“他们一向是最好的伙伴,班察巴那为什么要杀他”
吕三慢慢地伸出手,他的手里握着的是一块十足纯金。
“就因为这样东西。”
“黄金”齐小燕说,“你认为班察巴那是为了黄金而杀卜鹰的”
吕三凝视着掌中的黄金。
“千古以来,为了这样东西杀人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他看着齐小燕点了点头道,“难道你认为这个理由还不够”
这理由当然已足够,齐小燕却还是不懂。
吕三又解释:“黄金是他们两个人共同计划从我这里盗走的,但是他们的目的却不同。”
“有什么不同”
“卜鹰盗去我的黄金,是为了要阻止我利用这些黄金实现我的理想。”吕三说,“所以他只想将那些黄金永远埋藏于地下。只要他活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去动用它。”
吕三又说:“但是班察巴那却想利用那些黄金来打击我、战胜我。他认为将黄金埋在地下而不加利用,实在是件愚蠢至极的事。”
“可惜他也没法子说服卜鹰。”齐小燕终于渐渐明白,“卜鹰的命令,他也不敢反抗。”
“所以他只有把卜鹰杀了,而且让别人认为是我杀的!”
“如果卜鹰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不公开否认”
“我为什么要否认”吕三冷笑,“要杀卜鹰并不容易,并不是人人都能杀得了他的。如果别人认为是我杀了他,岂非是件很光彩的事,我为什么要否认”
他的笑容中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萧索之意:“何况,不是我杀的人而算在我的账上来的,本来已经够多了,再增加一个又何妨”
齐小燕的眼睛本来一直没有离开过她手里的望远镜,直到这时才回头,盯着吕三。仿佛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她一点也看不出来,所以她又问:“你怎么知道班察巴那是为什么要杀卜鹰的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很少有人愿意回答这种有关一个人内心思想秘密的问题。
吕三居然愿意,而且很快就回答:“因为你说得不错,我和班察巴那确实是同一类的人。”吕三说,“本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我仔细观察过他之后才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