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绝代双骄

铁心兰轻轻推开了车门，走在柔软的泥土上，瞧着无缺的背影，也痴痴地出了会儿神，突然道：“你明知那其中必有诡计，为何还要答应他”

无缺似乎叹了口气，但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铁心兰自他身旁走过，自低枝上摘下了一朵小，揉碎了这朵不知名的山，突然回过头，面对着他，道：“你为何不说话”

无缺淡淡一笑，终于缓缓道：“沉默，有时岂非比什么话都好”

铁心兰霍然扭转了身子，道：“这两年来，你处处照顾着我，若不是你，我早已死了。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无缺瞧着她脖子后随风飘动的发丝，又没有开口。

铁心兰轻叹着接道：“我这一生中，也从没有人像他对我那么坏，但是我……我也不知为了什么，一瞧见他，就没了主意。”

无缺闭起了眼睛，道：“这些话，你本来不必对我说的。”

铁心兰肩头不住颤抖，道：“我也知道这话不该说的，但若不对你说个明白，我心里更难受，更觉得对不起你。”

无缺柔声道：“这怎能怪你你又有什么对我不起”

远处那穷汉，长长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年纪轻轻，为了这种小事就痛苦不堪，等你们长大了，就会知道世上比这种更痛苦千万倍的事，还多着哩！”

无缺本未留意他，更未想到自己在这边的轻言细语，竟会被远在数丈外的人听在耳里。

就连铁心兰也不觉止住了低泣声，抬起头来。

那穷汉打了个呵欠，突然翻身掠起。

只见他面上瘦骨嶙峋，浓眉如墨，满脸青黪黪的胡茬子，在阳光下亮得刺眼，骤眼瞧去，也瞧不出他有多大年纪。

无缺出道以来，天下的英雄，谁也没有被他瞧在眼里，但也不知怎地，这懒洋洋的穷汉，竟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之力。他身形虽非十分魁伟，但无论谁在他面前，都不禁要自觉渺小。

那穷汉瞧见无缺，也似吃了一惊，喃喃道：“莫非就是他否则怎会如此相像，别人的事我可不管，但是他……我岂能不成全他的心意”无缺与铁心兰也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这穷汉已走了过来，他懒洋洋地走着，像是走得很慢。

但只走了两步他竟已到了无缺面前。这时无缺才将他瞧得更清楚了些。

只见他身上穿的是件已洗得发白的黑布衣服，脚下穿着双破烂的草鞋，一双筋骨凸出的大手长长垂了下来，几乎垂过膝盖，腰畔系着条草绳，草绳上却斜斜插着柄生了锈的铁剑。

这穷汉已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无缺几眼，突然咧嘴一笑，道：“你心里可是很喜欢这位姑娘”

无缺实未想到他竟会问出这句话来，怔了怔，讷讷道：“这……”

那穷汉喝道：“什么沉默比说话好，全是狗屁！你不说出来，人家怎知你喜欢她。”

无缺的脸竟红了红，更说不出话来，他从来以含蓄为美，但也不知怎地，这种粗俗不堪的话，自这穷汉嘴里说出来，竟另有一种豪迈之气，令人不觉心动神驰。

铁心兰的脸虽也红了，却忽然道：“有些话，他不必说，我也知道。”

那穷汉闪电般的眼睛，立刻瞪在她脸上，哈哈大笑道：“很好，不想你竟比他痛快得多，这样的女孩子，莫说是他，就连我见了，都有些喜欢。”

那穷汉道：“你喜不喜欢他”

铁心兰道：“我不……”

她抬头瞧了无缺一眼，又垂下了头，接着道：“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

那穷汉不等她再说，已大笑道：“既然不是不喜欢，自然是喜欢了。你两人既然彼此喜欢，就由我来做媒，今日就在这里成了亲吧！”

他这句话说出来，无缺与铁心兰不觉大吃一惊。

无缺失声道：“阁下莫非在开玩笑么”

那穷汉眼睛一瞪，大声道：“这怎会是开玩笑你瞧此地，鸟语香，风和日丽，你两人在这里成亲，岂非比什么地方都好得多”

他愈说愈是得意，又不禁大笑道：“红烛之光，又怎及阳光之美世上所有的红毡，更都不比这泥土的芬芳柔软，你两人就在这阳光下、泥土上，快快拜了天地，岂非人生一大乐事就连我都觉得痛快已极！”

无缺听他自说自话，也不知是该恼怒，还是该欢喜。铁心兰呆呆地怔在那里，更是哭笑不得。

她此刻虽有心一口拒绝，却又不忍去伤无缺的心。

无缺瞧了瞧她的神色，却忽然道：“阁下虽是一番好意，怎奈我等却歉难从命。”

那穷汉笑声顿住，瞪眼道：“你不答应”

无缺长长吸了口气道：“是。”

那穷汉突又大笑道：“我知道了，这不是你不愿意，只是你怕她不愿意。但她既未说话，你又何苦多心”

无缺想了想，缓缓道：“有许多话，是不必说出来的。”

那穷汉叹道：“你明明喜欢她喜欢得要命，但为了她，却宁可硬着心肠不答应，这样的多情种子，倒真不愧是你爹爹的儿子。”

无缺也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穷汉已瞪着铁心兰道：“像这样的男人，你不嫁给他嫁给谁”

无缺虽然明知他是为了自己，此刻也不觉怒气发作，冷笑道：“在下什么人都见过，倒真还没有见过如此逼人成亲的。”

那穷汉道：“你如此说话，想必是以为我宰不了你，是么”

“是么”两字出口，突然拔出腰畔的剑，向身旁一株树上砍了过去。这柄剑已锈得不成模样，看来简直连根树枝都砍不动，谁知他一剑挥去，那合抱不拢的巨木，竟“咔嚓”一声折为两段。

铁心兰生怕无缺开口得罪了他，只因此人武功实是深不可测，就连无缺，都未必是他的敌手。

要知铁心兰心肠最是善良，虽不愿无缺伤了小鱼儿，也不愿别人伤了无缺，不等无缺开口，抢先道：“我答应了。”

无缺突然道：“我绝不答应。”

那穷汉奇道：“她都答应了，你为何不答应”

无缺明知铁心兰不是真心情愿的，他愈是对铁心兰爱之入骨，便愈是不肯令铁心兰有半分勉强。

无缺冷冷道：“我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若要杀我，只管动手就是！”

铁心兰失声道：“你……你难道不喜欢我”

无缺再也不瞧她一眼——他看来虽和小鱼儿全无丝毫相同之处，但使起性子来，却和小鱼儿完全一模一样。

那穷汉瞪着眼瞧着他，道：“你宁可终生痛苦，也不答应”

无缺道：“绝不答应。”

那穷汉喝道：“好！我与其让你终生受苦，倒不如现在就宰了你！”

剑光一展，向无缺直刺过去。他这一剑自然未尽全力，但出手之快，剑势之强，环顾天下武林，已无一人能望其项背。

只听“啪”的一声，无缺虽然避开了这一剑，束发的玉冠，却已被剑气震断，满头头发，都被激得根根立起。这一剑之威，竟至如此，实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