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武林外史

神龛自然也已残破，在黝暗的雨天里，这残破的神龛就显得有些鬼气森森，若不走近些，根本瞧不清里面那神像。

那神像竟是个村姑打扮的女子，左手将一朵捧在心口上，右手则在那瓣上轻轻抚摸。

这神祠虽是如此简陋，但这神像的塑工却极精致，在黝黯的光线中，看来就像是个活人。

尤其那手势的轻柔，正象征着这“神”对鲜的无限怜惜，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却在凝注着远方，却未去瞧手中的鲜。

王怜沉吟道：“嗯，这神像的确有些意思，塑这神像的人，似乎别有寓意，但咱们都只怕是猜不出的了。”

沈浪道：“也许是猜不出的。”

王怜道：“而且，神竟是个村姑，这也是件奇怪的事，我记得根据古老的神话传说，这神本应是……”

独孤伤冷冷道：“现在并不是考古的时候，这神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和尚是尼姑，与咱们都无丝毫关系。”

沈浪缓缓道：“但这神和咱们都有些关系。”

独孤伤道：“什么关系”

沈浪道：“你可瞧清了她的脸。”

王怜已失声道：“呀，不错，她的脸……”

独孤伤瞧了半晌，竟也为之动容，道：“这张脸，似乎像一个人。”

三个人对望一眼，王怜道：“像她。”

沈浪道：“独孤兄，你说像么”

独孤伤沉声道：“不错，的确有七分相似。”

神的脸，温柔而美丽，眉梢眼角，似乎带着叙不尽的悲伤与怀念，活脱脱正和白飞飞有七分相似。

王怜出神地瞧了半晌，又道：“不对。”

独孤伤道：“还有什么不对”

王怜道：“这祠堂建造了最少也有十年，那么，塑这神像时，白飞飞还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那么……”

他话未说完，独孤伤已拍掌道：“不错，塑神像的人又不能未卜先知，怎能预知白飞飞长大后是何模样这神像虽和她有七分相似，看来不过是件巧合而已。”

沈浪道：“这不是巧合。”

独孤伤皱眉道：“不是”

沈浪缓缓道：“但这神像却也不是照着白飞飞的模样所塑的。”

独孤伤更是奇怪，道：“这神像若非照着白飞飞的模样所塑，这便该是巧合，但你又说这绝不是巧合，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浪目光凝注，一字字道：“这神像是白飞飞的母亲。”

王怜动容道：“呀，她的母亲……”

独孤伤大声道：“白飞飞到这里来还不过一个月，她母亲的塑像又怎会在这里……她母亲又怎会变成这里的神”

沈浪悠悠道：“这其中有个绝大的秘密。”

独孤伤道：“秘密什么秘密”

沈浪道：“此刻还不能说，此刻我也弄不清。”

王怜沉思着道：“也许，白飞飞的母亲本是这里的人，白飞飞说不定也是在这里生长的，只是长大后去了中原。”

沈浪点头道：“也许正是这样。”

王怜道：“但白飞飞的母亲若只是个普通的村姑，别人又怎会将她塑作神白飞飞的母亲若不是个普通的村姑，又怎会让她的女儿流落异乡”

沈浪悠悠道：“也许，她的流落并非真的。”

王怜瞪大了眼睛，道：“并非真的”

沈浪道：“也许，白飞飞的母亲本人虽是个村姑，后来却因机缘巧遇，而变成了位奇人……说不定还是位武林奇人。”

王怜眼睛瞪得更大，道：“武林奇人”

独孤伤道：“据我所知，十余年前武林中并无这样的奇人。”

沈浪道：“有些武林奇人的面目，你是瞧不见的。”

独孤伤怔了怔，道：“但她的名字……”

沈浪道：“有些武林奇人真正的名姓，你也是不知道的。”

王怜忍不住道：“她究竟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沈浪道：“我也许知道。”

独孤伤大声道：“你既知道，为何不说”

沈浪道：“也许，她和‘幽灵群鬼’有些关系。”

独孤伤面色立刻变了，失声道：“你说什么你……你再说清楚些。”

沈浪微微一笑，道：“现在，我也说不清楚了。”

王怜道：“无论如何，这祠堂若和‘幽灵群鬼’有些关系，那么，那岩洞岂非……呀，不错，那岩洞如此神秘深邃，正好是幽灵们的居处。”

独孤伤变色道：“那么，熊猫儿……”

他话未说完，人已冲了出去。

王怜望向沈浪，沈浪面上虽有笑容，但显然笑得甚是勉强，目中更是忧虑重重，沉声道：“若是我不幸而猜中，那么一切事只怕都已有了非常的变化，你我的麻烦，只怕又多了……”

李登龙的尸身，仍在雨中，他身子半裸，头颅已被击碎，只不过依稀仍可辨出他的面目。

独孤伤动容道：“这岂非是那李……”

沈浪道：“呀，不错，他正是那李登龙。”

独孤伤道：“他……他怎会死在这里”

王怜变色道：“朱七七不在洞口，这姓李的又是如此模样，莫非他在无意中瞧见了朱七七，竟敢对她无礼，所以朱七七就下了毒手。”

沈浪道：“这绝非朱七七下的手。”

王怜道：“何以见得”

沈浪道：“朱七七下手绝不会如此毒辣。”

独孤伤道：“幽灵鬼女……这莫非是幽灵鬼女下的手”

沈浪沉吟道：“也不会是幽灵鬼女。”

独孤伤皱眉道：“又何以见得”

沈浪道：“幽灵鬼女行事素来隐秘，这若是幽灵鬼女下的手，绝不会将尸身遗留在这里。”

独孤伤长长叹了口气，道：“不错。”

他这一声长叹中，实有许多倾服之意，他发觉沈浪是高人一筹，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

王怜忍不住道：“这既非朱七七下的手，又非幽灵鬼女，那么，是谁呢”

沈浪道：“这里显然还有别人来过。”

王怜道：“别人”

沈浪道：“我虽不知此人是谁，却可断定必是女子。”

独孤伤沉吟道：“女子……这快活林中，女子并不多，能杀人的女子更不多……”

王怜笑道：“并不要多，一个就够了。”

独孤伤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再不说话，一掠入洞。

雨日光暗，入洞十余步，纵然有人对面行来，也难辨面目，独孤伤、王怜目光四下搜索。

独孤伤道：“那朱七七可是在此处等你”

王怜道：“她想必不会到别处去的。”

独孤伤道：“此刻为何不见”

王怜耸了耸肩，道：“那熊猫儿可是在此处等你”

独孤伤道：“他怎敢乱走。”

王怜道：“但此刻他的人呢”

两人说话虽仍各带机锋，其实心里已急得要命，明明应该在这里的人竟不在这里，为什么

独孤伤突然忍不住拉住了王怜的手，道：“你看……你看他两人是否已遭了毒手”

王怜淡淡道：“我老婆不见了，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独孤伤切齿道：“你……你是人么”

王怜笑道：“独孤兄看来冷漠，不想却是个热心人……但独孤兄也得知道，在下并不着急，只因在下算定他两人不会死的。”

独孤伤道：“为什么”

王怜道：“幽灵鬼女没理由杀他们。”

独孤伤笑道：“杀人有时并不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