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武林外史
钱公泰冷笑道:“你此番回来,正是要看看这里的人是否已死尽死绝,否则若有人将你的恶毒手段传将出来,你怎能在江湖立足。”
沈浪、熊猫儿对望一眼,心里却不禁冒出股寒意。
这是王怜的毒辣手段。
他自己做了坏事,却要人扮成沈浪与熊猫儿的模样,竟要教别人将这笔债算在沈浪与熊猫儿身上。
而沈浪与熊猫儿此刻纵有百口,也难以辩白,只因人们若是亲眼瞧见了一件事,就必定深信不疑,无论什么话也休想改变得了。
沈浪与熊猫儿唯有将钱公泰杀了。但他们若真将钱公泰杀了,岂非更是无利有害,何况,他们也根本下不了这毒手。
两人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是好。
钱公泰嘶声道:“我话已说完,你们杀了我吧。”
熊猫儿恨声道:“你这呆子,我真想将你杀了算了。”
钱公泰狂笑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熊猫儿道:“我……我……”猛一跺脚,大骂道,“王怜,你这恶贼,害得我好苦。”
沈浪叹道:“王怜……王怜,你果然厉害。”
熊猫儿道:“沈浪,你……难道连你也想不出个法子么”
沈浪苦笑道:“此事纵是神仙前来,只怕也……”
突然马蹄声响,三人三骑,急驰而来。
这三匹马来得好快,眨眼间便到了棚外,马上跃下三条黑衣大汉,手里却提着三只特大的紫铜茶壶。
熊猫儿厉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三条大汉瞧了瞧沈浪,又瞧了瞧熊猫儿,面上神情,竟然不变,当先一人,微微一笑道:“我家公子知道此间有人中毒,特地令我等前来解救。”
熊猫儿失声道:“你家公子,莫非是王怜”
那大汉神色不动,道:“正是。”
熊猫儿大喝道:“好恶贼,居然敢来。”虎吼一声,便待扑过去。
但他身子却又被沈浪拉住。
熊猫儿怒道:“你……你为何还要拉我”
沈浪叹道:“你此刻怎能动手”
熊猫儿瞧了四下中毒的人们一眼——此刻他若动手,有谁能救他们他只有咬紧牙关,忍住。
沈浪目光凝注着那大汉,一字字道:“你家公子怎会知道这里有人中毒”
熊猫儿拍掌道:“对了,王怜怎会知道莫非是他下的毒”
那大汉微微笑道:“我家公子就怕有些人面兽心的恶徒,会暗下毒手,是故早已命我兄弟到这里来瞧过一遍了。”
熊猫儿怒吼道:“放屁,你……你……你……”
那大汉道:“救人之事,刻不容缓,两位故意拖延,莫非当真忍心眼睁睁瞧着这千百豪杰一个个地死么”
钱公泰惨呼道:“沈浪、熊猫儿,求求你们,饶了这些人吧,他们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你……你们难道不是父母生的么”
熊猫儿已快急疯了,这些人救醒后,必定要将他和沈浪恨之入骨,那时他也无法向这些人解释。
他明知这又是王怜要借这些人的嘴,将他和沈浪的恶名传布天下。
但他又怎能不让这三条大汉动手救人王怜如此做法,当真比将这些人全都杀了还要厉害得多。
只听沈浪道:“好,你们快动手吧。”
熊猫儿嘶声道:“但我们……”
沈浪黯然道:“我们……我们只有走。”
熊猫儿道:“走”
沈浪惨然一笑,道:“我们此刻若不走,等大家醒来,麻烦就更多了,到那时,只怕……只怕永远也无法走了。”
三条大汉满面俱是得意的笑容,将紫铜壶中的水,一一喂给那些中毒的人,而就在这时——沈浪与熊猫儿已黯然走出了竹棚。
钱公泰恶毒的咒骂,还在他们身后响着。
熊猫儿惨然道:“你我此刻走了,这恶名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你……你何苦拦我我宁可一死,也……”
沈浪叹道:“你我一死不足惜,但你能让那些人都陪着我们死么我宁可担上永生都不能洗脱的恶名,宁可被天下人怀恨、痛骂,也只有先救活他们再说。”
熊猫儿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嘶声道:“王怜,好个王怜,他知道丐帮已不能被他收为己用,便又想出了这条毒计,他夺了他们的一切,却还要救活他们的性命,为的是好教他们向你我复仇,无论任何人,只要还有一点可被他利用之处,他便不肯放过。”
沈浪缓缓道:“若论心肠之毒,手段之辣,此人当真可称是天下无双,看来就算那快活王,也未必能强胜于他。”
说到这里,他缓缓顿住语声,嘴角却突然露出微笑。
熊猫儿跺脚道:“老天呀老天,难为你此刻还笑得出,咱们样样事都输给他一招,这筋斗可算栽到家了,你……你究竟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沈浪微笑道:“你我件件事虽都输了他一招,但他却也有件事输了咱们一招,这一招,却是他致命的一招。”
熊猫儿愕然道:“哪一招”
沈浪道:“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咱们抓住他的尾巴。”
熊猫儿忍不住截口道:“什么尾巴”
沈浪道:“那辆马车就是他的尾巴,咱们抓住这尾巴,就能寻着他,咱们寻着他,就能要他的命,他就算赢了咱们一千次,也抵不上输这一次。”
熊猫儿大声道:“沈浪呀沈浪,你果然是打不服,击不倒的,既是如此,咱们快去找那范汾阳,抓住那条尾巴……”
沈浪微笑道:“那条尾巴咱们已用不着了。”
熊猫儿又不禁愕然道:“为什么”
沈浪道:“只因王怜还有条尾巴在这里。”
熊猫儿道:“在……在哪里”
沈浪道:“随我来。”
他展动身形,在竹棚火光照不着的黑暗中,围着竹棚兜了半个圈子,绕到那三匹马的左边。
熊猫儿悄声道:“你可是要等这里面三条大汉出来,再尾随着他们”
沈浪道:“这三人想必还要耽误许久,若是等他们,便不如去寻范汾阳来得快了,何况,这三人既已见着咱们,也必定要提防咱们尾随,未必会回去。”
熊猫儿道:“我正也如此想,那么……尾巴在哪里”
沈浪截口道:“就在这里,你瞧着!”
突然手掌一扬,两缕锐风破空飞出。
他手掌中竟早已扣着两粒小石子,此刻脱手击出,第一粒石子,击断了系着第一匹马的缰绳,第二粒石子,击中马股——他眼睛里竟也像点着两盏灯似的,在如此黑暗中,准头仍不失丝毫。
那匹马负痛惊嘶一声,落荒奔去。
竹棚中大汉怒骂道:“死畜生,只怕吃多了。”
三条大汉谁也没想到这会是沈浪施展的手脚,口中虽然喝骂,但手里正在忙着喂药救人,谁也没有追去。
沈浪沉声道:“这匹马就是王怜的尾巴,咱们追。”
熊猫儿还在诧异,但沈浪身形已如轻烟般掠出,他也只有跟着掠去,等他追上沈浪,终于也恍然大悟,喜道:“不错,马性识途,这匹马必定要奔回它自己的马厩,咱们只要寻着这匹马的窝,也就能寻着王怜的窝了。”
沈浪微笑道:“追着马总比追人容易多了吧。”
熊猫儿忍不住大笑道:“沈浪,你到底是有两下子。”
奔马虽急,沈浪与熊猫儿身形却急于奔马。
熊猫儿仍然敞开着胸膛,寒风迎面吹来,就像刀子似的,刮在他胸膛上,但他胸膛却是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