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楚留香新传3:桃传奇
她当然知道他在看她,却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还是不在乎。
她要你这么做,可是她自己却不在乎——她既没挑逗你,更没有引诱你,只不过要你这样做。
她简直冷得可怕。
但最冷的冰也正如火焰一样,你去摸它时,也同时会有种被火焰灼烧的感觉。
楚留香心里也似已有股火焰燃起。
若是别的男人,现在一定用力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拉在自己怀里,让她知道你是个男人,让她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强者。但楚留香却只不过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她的手纤秀美丽,十指尖尖,手心柔软得如同婴儿的脸。
婴儿的脸总是苹果色的,她手心也正是这种颜色。
甚至连楚留香都没有看过如此美丽的手。
因为他看过的女人,手里就算没有握过刀剑,也一定发过暗器。
就算最小心的女人,练过武功之后,手上都难免留下些瑕疵。这双手却是完美无瑕的。
楚留香低下头,目光沿着她柔和的曲线滑下去,停留在她足踝上。
她的足踝也同样纤秀而美丽。
就算最小心的女人,练过武之后,足踝也难免会变得粗些。她显然绝不是个练过武的女人。
楚留香轻轻吐出口气,慢慢地抬起头。忽然发现她也在看着他,眼睛里仿佛带有种冷淡讥讽的笑意,淡淡道:“你好像很懂得看女人。”
他的确懂得。
有经验的男人看女人,通常都先从手脚看起。但这绝不是君子的看法。
她又笑了笑,淡淡道:“现在你是否已满意”
就算是最会挑剔的男人,也绝不会对她不满意的。所以楚留香根本用不着回答。
她还在淡淡地笑着,目光却似又回到远方,过了很久,才轻轻道:“抱我到床上去。”
楚留香抱起了她。床并不太大,却很柔软。雪白的床单好像刚换过,连一点皱纹都没有。
无论对哪种男人来说,这张床也绝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理想的女人,理想的床。
在这种情况下,男人还能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楚留香抱起了她,轻轻放在床上。
她已在等着,已准备接受。
楚留香只要去得到就行,完全没有什么值得烦恼担心的。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勉强。
屋子里没有别的人,她绝不会武功,床上也绝没有陷阱。
只要他得到她,就可以知道他最想知道的秘密。
这种好事到哪里找去他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他还站在那里不动,看起来反而比刚才更冷静
难道他又看出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事
她等了很久,才转过脸,看着他,淡淡道:“你不想知道那些事”
楚留香道:“我想。”
她又问:“你不想要我”
楚留香道:“我想。”
她目中终于露出了笑意,道:“既然你想,为什么还不来”
楚留香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一字字道:“是谁要你这么做的,你为什么要……”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听“当”的一声,就好像有面铜锣被人自高处重重地摔在地上。
接着,就是一个女人的呼声。
“捉贼,快来捉贼!这里有个采贼。”
只叫了两声就停止。然后四面又是一片寂静,叫声好像没有人听见。
楚留香并没有往外冲,甚至连一点这种意思都没有。他目光甚至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她脸上也完全没有丝毫惊异的表情,什么样的表情都没有。
这世上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她关心的事。过了很久,她忽然问了句很奇怪的话。
她看着楚留香,忽然问道:“你是个君子,还是个聪明人”
楚留香道:“两样都不是。”
她又问:“你是什么”
楚留香笑了笑,道:“也许我只不过是个傻子。”
她忽然也笑了笑道:“也许你根本就不是个人。”
直到这时,她目中才真的有了笑意。但那也是种很缥缈,很难捉摸的笑意,就连笑的时候,她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幽怨和辛酸。楚留香看着她,忽然也问了句很奇怪的话。
他忽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本来以为你一定会失望的”
沉默了很久,她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幽幽道:“我知道,就连我自己,都以为我一定会很失望的。”
楚留香道:“但现在你好像并不觉得失望。”
她想了想,淡淡道:“那也许只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真的那么样地盼望过。”
楚留香道:“你盼望过什么”
她又笑了笑,一字字道:“什么都没有,现在我已经很满足。”
她真的已很满足
楚留香似乎还想再问,但看到她那双充满了寂寞和幽怨的眸子,心里忽然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他不忍再问,就悄悄地转过身,悄悄地走了出去。可是他本来想问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又有什么令人不能问、不忍问的秘密和隐痛楚留香认为她盼望的是什么失望的又是什么
她究竟是不是这件事的主谋这些问题有谁能答复
楚留香悄悄地走了,她在看着。外面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熄灭。
她看着楚留香的身影慢慢地消失——然后她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黑暗!
绝望的黑暗。她目中忽然涌出一串珍珠般的泪珠。珠泪沾湿了枕头。
【第七章】九曲桥上
窗子虽然是开着的。
却看不见窗外的星光月色。
楚留香木立在黑暗中。
他悄悄地来,现在又悄悄地走。
既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为什么如此痛苦他为什么痛苦为谁痛苦
来的时候他只敲了敲门,就这样简单地进来了。
走的时候他连一声“珍重”都没有说,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走了。
在这里他虽没有得到什么,却也没有失去什么。
在他充满了传奇和危险的一生中,这好像只不过是个很平淡的插曲,既不值得回忆,更不值得向人们诉说。但他自己却知道,这件事是他毕生难以忘怀的。
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如此接近死亡过。
“只有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他是不是真的已看出了危险在哪里他究竟看出了什么
这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只可惜他也许永远也不会说了。
夜更静寂。
刚才那一声锣响,和那一声大叫,仿佛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难道这里的人都是聋子
难道这里根本就没有别的人
至少总应该有一个——那大叫的女人。
为什么她只叫了一声
她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又忽然走了
她是谁
这些问题也许连楚留香都无法答复。
有风吹过的时候,他仿佛听到屋子里传出一阵轻轻的啜泣声。
他想回头,却又忍住。
因为他知道,既不能安慰她,也不能分担她的悲哀和痛苦——除了同情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有狠下心来,赶快走,赶快将这件事结束。
他这一生也从未如此狠心过。
刚才来的时候,他本觉得自己很可笑,现在却觉得自己很可恶。
又有风吹过,他忽然推门走了出去。
他怔住。
园里很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有人。
一长排人,就像是一长排树,静静地等在黑暗中,动也不动。
楚留香看不见他们的脸,也看不出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只看见了他们的弓,他们的刀。
弓已上弦,刀已出鞘。
屋子在桥上,桥在荷塘间。他们已将这林中的荷塘完全包围住。
但他们来的时候,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么多人的脚步声,居然能瞒过楚留香。
楚留香只有苦笑。
当时他的思想确实太乱,想的事确实太多。
这些人的脚步声也实在太轻,只有经过最严格训练的人,才会有这么样的脚步声,才能在无声无息中将弓上弦,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