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照着大地,苏阳看到浊浪挟裹泥沙拍岸,水面浮着碎冰的银光,像是上古巨兽的鳞片在暗涌中若隐若现。丹田处蛰伏的内力骤然翻涌,右足尖在沙砾间轻点,扶摇九万里的罡风自涌泉穴喷薄而出,竟在松软河滩上凿出一米多深的足迹。
苏阳能感觉到足底的沙粒被内力碾成齑粉,随着河风飘散如金雾。心想踏过千年积雪不过留下浅淡纹路,而今每步皆似重锤夯地。长江畔的痕迹还新,江风裹挟着一丝鱼腥味掠过鼻端,忽觉内息失控,竟在青石滩踏碎整块磐岩。
鞋底沾着黄河特有的黏土,沿着水线向南疾驰。长江与黄河的涛声在经脉里交错轰鸣,前者清越如磬,后者沉浑似钟。行至两者交汇处,夜里的江面浮着渔火星光,丹田突然剧震,护体真气失控外泄,双足深深陷入潮湿的沙地。抬脚时带起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晶,折射出破碎的月影。
扶摇九万里本是御风之术,苏阳却要负山而行。江风卷起一丝浪花,偶尔还能听到芦苇荡惊起白鹭的鸣叫。
浪花交替漫过足印,深浅不一的坑洞渐渐被水流抚平。他回望那片正在消逝的痕迹,终于懂得轻功真正的要义,或许不在踏雪无痕,而在千帆过尽后,仍有孤鸿照影的澄明。
前世去过白驼山庄,今世再去白驼山别院,不知两者有什么不同?
当苏阳来到了白驼山附近,相隔七八里的时候,天刚刚亮。
一眼望去,白驼山别院的青瓦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他的鞋底正碾碎一枚风干的蛇蜕。这脆响与前世踏碎山庄玉阶的声音如出一辙,惊得腰间佩剑嗡鸣不止。
当年欧阳克折扇点过的金环蛇,如今在别院廊柱上蜕出银纹,鳞片状的花窗将残阳割成细碎的血珠。
前世的记忆如蛇信般探入经脉,那年潜入山庄,正是借献暖炉的机会,在欧阳锋闭关的密室种下七步莲。炉底暗格里的毒种,此刻仿佛仍在衣襟内侧发烫。
绕过三重垂花门,忽见中庭立着块龟裂的太湖石。石上刀痕交错如蛇蜕纹理,分明是当年西毒练功时,蛇杖扫过的灵蛇杖法残迹。
鬼使神差地并指抚过石上沟壑,竟触到一丝未散的阴寒内力,惊觉这分明是白驼山本体的断石,不知何时被移来别院。
欧阳克喜欢养一些灵蛇作为宠物,他掌中游动的银鳞小蛇吐着信子,当苏阳的手浸过雄黄,前世曾捏碎过三百条毒蛇的七寸。
……
前世种下的因果,终究在今世会开出妖花。
苏阳一闪而过,来到了白驼山别院大门口。
突然,青砖缝里钻出很多赤链蛇,苏阳正踩在滴水檐上。那条毒物竟借着雨水管反窜而上,蛇信距咽喉仅剩一米,腥风里裹着腐骨散的苦味。
一群白衣女子在赤链蛇的掩护下,从院内冲了出来,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呵斥道。
“你是什么人?敢闯我们白驼山别院。”
“姑娘们待客倒是别致。”苏阳旋身倒挂金钩,鞋尖勾住垂花门雕着蛇头的榫卯。檐下白衣侍女腕间银镯轻晃,十八条毒蛇应声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蛇鳞刮过侍女的绸面的沙沙声听得人牙酸。
为首的侍女利剑出鞘,看她白色裙下闪过金环蛇尾纹,再次呵斥道:“赶紧滚出白驼山别院,否则后果自负!”
苏阳笑了笑,并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催动扶摇轻功,踏碎的瓦片却如铅块坠地。白衣侍女们水袖翻飞,袖中射出的不是暗器,竟是活生生的铁线蛇。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