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汉泽一个小小的飞仔,搭着韩宾这层关系,在油尖旺搅风搅雨!
现在更是一声招呼不打,带着社团的地盘就过档去了和联胜,他哪来的这个胆子这份底气
还不是觉得背后有韩宾撑腰,连蒋先生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大佬b越说越来劲,一口气讲了一大堆,尤觉得不过瘾。
于是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放凉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我觉得苏汉泽过档去和联胜这件事情,暂且可以不提。
但是尖沙咀的那五十八家场子,可全是我们洪兴的兄弟打下来的!
无论如何,这五十八家场子,他得先交回给我们洪兴再说!”
“阿b,说丧泽的事情,干嘛要牵扯到韩宾”
蒋天生暂时未对大佬b的建议表态,但话已至此,大佬b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当下回答道:“蒋先生,不怪我挑拨是非,您不觉得韩宾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吗
以前我和您提起,您还不当一回事。
现在您也看到了,韩宾这些人,已经敢不卖您的面子了!
这洪兴到底是谁说了算,我怕他们搞不清楚!”
蒋天生从茶几上的托盘里拿出一盒雪茄,推开木盒的盒盖,递给大佬b一支。
大佬b当即双手接稳,又把雪茄放落在茶几上,取出打火机,给蒋天生烤燃一支。
等雪茄烤好,蒋天生才开口讲道。
“阿b,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说起了。
大家都是一口灶上开饭的兄弟,这些话我听到了也就罢了,让别人听到了,会伤到社团的和气!”
大佬b悻悻低头:“知道了蒋先生。”
“不过刚才你提的建议,我倒觉得非常妥当。
不管尖沙咀的地盘是不是苏汉泽打下来的,他都没资格带着我们洪兴的地盘,换他去和联胜荣华富贵。”
大佬b脸色一喜:“那蒋先生您的意思是……要不要我带人把地盘收回来!”
“不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丧泽把尖沙咀五十八家地盘,交到了荃湾大d的手中。
就在今天早上八点,大d在邓威的灵堂上放了话。
他要带着整个荃湾的堂口,从和联胜脱离出来,搞个新和联胜!
现在整个港九的反黑组,都在盯着和联胜那边。
还有东星那边的人,也一直在盯着尖沙咀这些地盘。
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洪兴蹚入这滩浑水,这件事情可以从长计议!”
蒋天生的语速不急不徐,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一时间让大佬b有些摸不着头脑。
把玩着蒋天生刚才递给自己的那支雪茄,大佬b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
向蒋天生询问道:“蒋先生,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如果就这么算了,以后你还肯不肯服我,其他堂口的揸fit人,还认不认我这个老头老顶”
蒋天生拿起雪茄抽了一口,随后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对大佬b说道。
“听着阿b,你在想些什么,我其实一清二楚!
你不是一直想在钵兰街分走十三妹一部分生意吗一会你就去找一趟十三妹,告诉她不用来和我解释那么多了。
顺带告诉她,我对她放丧泽过档和联胜的事情,很不高兴!
她不是钟意把到手的生意交给别人去做吗那好,让她准备一下,今晚八点之前,至少把钵兰街十五家场子的生意交出来!
这些生意由谁来做,到时候等我来安排!”
直到此刻,大佬b才明白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蒋天生是彻底动了真火!
十三妹虽然是钵兰街的揸fit人,但是钵兰街这种地方的场子,个个都是摇钱树,销金窟!
洪兴在钵兰街的生意,拢共也就三十几家场子。
他大佬b打了这么久的主意,也只不过是想从十三妹的地盘拿到两三家场子的经营权。
蒋天生一口气让十三妹交出一半的生意出来,难说没有动了换掉这个揸fit人的心思。
其实大佬b猜的一点都没错,不是顾忌韩宾的面子,只怕洪兴在钵兰街的揸fit人,今天晚上就要换人了!
“蒋先生,我马上去和十三妹打好招呼!”
生怕蒋天生改变主意的大佬b当即起身,机不可失,他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从楼上下来,大佬b跑到泊车坪亲自开车,不过二十分钟就赶到了钵兰街。
在见到十三妹之后,大佬b发现这个男人婆的面色有些枯槁,眼眶发黑,显然是昨夜没睡好觉。
也许是知道大佬b的来意,十三妹把大佬b请进自己的住处之后,便直接问道。
“b哥,是不是蒋先生让你过来的”
“十三妹,不是我说你,亏你还知道是蒋先生让我过来的!”
大佬b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出一副颇为嘲讽的姿态。
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能在钵兰街立足,还是靠得蒋先生的提拔!
钵兰街大姐头做了还没两年,就觉得翅膀硬了。
我问你,丧泽带着尖沙咀五十八家场子过档的事情,是你点头同意的!”
“是我点头同意的!”
“啧啧,你真是不得了了!
洪兴的地盘,你说送就送,是不是有些太不把蒋先生放在眼里了”
“b哥,你少给我扣黑锅!
苏汉泽打下尖沙咀的这些地盘,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都是我和韩宾一手操办的,没给社团添过一丝一毫的麻烦!
再者苏汉泽是我的细佬,他能不能过档,我还不能做主吗”
知道大佬b是为得什么来的,十三妹也不可能有好脸色给他。
如果不是清楚这次的事情实在做的过于出格,她甚至都懒得去和大佬b废话。
大佬b自然是不肯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眼见挖苦不到十三妹,他也只得把蒋天生的话摆出来。
“十三妹,我现在不同你讲那么多。
不管苏汉泽是怎么拿下尖沙咀这些地盘的,总归这些地盘是我们洪兴的没错!
你不打声招呼,就放任苏汉泽带着地盘过档,蒋先生没发话出来收咗苏汉泽的皮,已经是相当给你面子了!”
十三妹冷哼一声:“b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现在没心情同你讲野!”
“好!不过我得说清楚,这次我来,是替蒋先生传番话的。
蒋先生告诉我,他现在不想见你,对于丧泽过档的事情,他感到非常不爽!
还有,今晚八点之前,你要把钵兰街十五家场子的生意交出来。
这些场子到时候具体由谁来打点,一切听蒋先生安排!”
说着大佬b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大金劳,指着手表道。
“马上快三点了,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十三妹,你好好考虑清楚吧,到底交哪十五家场子出来,八点前给蒋先生一个答复!”
“不用考虑了!除了这家由韩宾投资的皇朝夜总会,其他的场子,你们看中哪家就拿走哪家!
我知道从我在钵兰街上位那天开始,不少社团的兄弟就不服。
你也可以顺带转告蒋先生,如果可以,钵兰街的揸fit人一并让你b哥来做好了!”
“你……”
大佬b当即呛声,他万没想到十三妹的性格刚烈至此。
但旋即大佬b脸上又露出一抹笑容,连连点头道。
“好嘢!算你十三妹拿得起放得下,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别到时候韩宾回来,说我们这些做前辈的倚老卖老,欺负你一个女人!”
十三妹依旧不为所动。
“说完了说完了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好好考虑,怎么和蒋先生开口,拿走我钵兰街生意最兴旺的那几家场子了!”
眼见十三妹下了逐客令,大佬b也没脸皮继续坐下去了。
当即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忘回头又对十三妹挖苦了一声。
“十三妹,希望到时候蒋先生找你谈话的时候,你还能这么硬气!”
深水涉大窝坪的一家名为孖记士多的便利店,苏汉泽正借着昏暗的灯光,拿着一块抹布有条不紊的清理着店内的卫生。
这家士多店面积不足百尺,名为便利店,其实叫做地下六合彩的投注点更合适一些。
两处布满灰尘的货架,上面的货物寥寥无几,显然是有很长时间没有补货了。
墙皮剥落的墙面上,贴满了不少马赛海报,六合彩生肖走势判断图。
唯有摆放在门口的那台嗡嗡作响的冷柜,里面装满了冷饮啤酒。
还有收钱的那张玻璃柜台,里面摆满了形形色色的香烟。
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满是油污的木质餐桌。
每逢到了开奖的日子,就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围坐在这张餐桌边上,煮个打边炉,通过摆放在柜台上方的那台老式彩电,边吃边通过电视了解当日的开奖信息。
师爷苏正坐在这张餐桌旁边,看着不断搓洗抹布的苏汉泽,再度忍不住开口道。
“泽哥,你……你当真要住到这……这种地方来吗
如果一定要……要住在这里,还是让我帮你打扫一下吧!”
“不用!我很快就能忙完,一会把屋里的货架杂物全部拿出去丢掉就好。”
苏汉泽一边擦拭着收钱的玻璃柜台,一边向师爷苏答道。
两年前,他还是和联胜收数的时候,这块地方就算是他的坐陀地。
本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原则,他在回到和联胜之后,还是选择把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容身之所。
当苏汉泽把柜台最后一个角落抹干净的时候,门可罗雀的便利店外头,忽然来了一群不三不四的飞仔。
有个光头仔进门就朝着士多店内喊道:“仇仔,拿两瓶汽水出来饮饮,挂我帐上啦,下次一起来算!”
苏汉泽依旧在拧着抹布的脏水,师爷苏也只是扭头看了门口一眼,没有吭声。
眼见没人应答,光头仔抢先一步踏入屋内,继续大喊道。
“聋了吗衰仔你契爷我这几天牙疼,喝不得冷饮啊!”
苏汉泽丢掉手中的抹布,起身往门口张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三个飞仔当即怔住了。
“仇仔去长沙湾做事了,以后在我这里,不容许任何人赊账!”
“泽……泽哥!”
刚才还大喊大叫的光头仔,此刻已经惊得如同鹌鹑一般。
现在苏汉泽重回和联胜,做和联胜深水涉堂口揸fit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深水涉的各个角落。
不谈现在苏汉泽的身份,哪怕是两年前,自己拿刀收数的时候,名声都能在这一代吓死人。
这群虾虾霸霸的飞仔见到苏汉泽当下脑壳懵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苏汉泽把湿漉漉的手往身上擦了擦,又开口说道。
“刚才我说过的话,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我哋马上把欠款补齐!”
光头仔如梦初醒,连忙招呼身后的两个同伴,各自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钱。
他们这一辈,也算是刚从古惑仔预备役转正的新丁,没吃过猪肉不能没见过猪跑。
可不敢看到丧泽收数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不过三个飞仔摸索半天,口袋里的钢镚都摸出来了,都只凑够了少少的一百二十蚊。
光头仔把钱攥在手中,哆哆嗦嗦放落在柜台上,又胆怯的看了苏汉泽一眼。
怯弱的说道:“泽哥,我哋一共欠士多店两百四十蚊。
剩下的钱,我们马上回去凑出来给你,如果要算利息的话,请泽哥给我们个数,我们马上去凑!”
苏汉泽懒得去看柜台上的这堆零钱一眼,只是坐在柜台后面的那张椅子上,从里头取出一包香烟。
拆开丢落一支在嘴里,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光头仔。
开口问道:“多大了”
“上个月刚满十八……”
“他们两个呢”
“一个也是十八岁,一个十六岁。”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星波,泽哥你叫我波仔就好了。”
苏汉泽问什么,光头仔就答什么。
这家士多店之前本是自己一个屋邨的发小在打理的,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苏汉泽在回到深水涉后,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下榻。
苏汉泽点了点头,随后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又开口问道。
“跟哪个的”
“石峡尾的黑狗哥,不过我们还没有正式拜门!”
“怪不得三个人连两百块钱都凑不出来,跟着黑狗这个扑街,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提起黑狗这个名字,苏汉泽瞬间有了印象。
这家伙比自己大七岁,当年也是在深水涉跟着官仔森开工的。
自己刚拜门进入和联胜的时候,黑狗在自己面前卖弄资历,和自己打牌的时候,伙同人出老千坑自己的钱。
被苏汉泽当场抓包,死不认账不说,还放话要教教新入社团的飞仔上下尊卑怎么写。
结果就是被当时脾气火爆的苏汉泽打破了脑袋,顺带拿刀削去了黑狗左手的一截小拇指。
后来事情闹到了龙根那里,被龙根一句私吞兄弟财务者,死于乱刀之下给轻飘飘打发了。
也正是因此,苏汉泽才正式得了‘丧泽’这个诨号,被官仔森带到大窝坪,做替社团收数的活计。
波仔并不清楚自己大佬黑狗和苏汉泽的恩怨,眼下苏汉泽糗自己大佬,他既不敢驳嘴,也不敢附和苏汉泽说黑狗的不是。
只得闭紧嘴巴,低着脑袋不敢声张。
好在苏汉泽再次开口了。
“行了没事了,把你们的钱带走,回去顺带和黑狗打声招呼。
就话我苏汉泽今日重返和联胜,做你们深水涉的揸fit人。
他要是得闲的话呢,也该亲自过来拜访一下我!”
如蒙大赦的波仔连忙伸手抹了下脖颈后的冷汗,连连点头称是。
随后带着两个同伴,逃似的离开了士多店。
等这三人离开之后,苏汉泽又拿出铁钩,把士多店的卷帘门放下了半截。
而后坐到那张稍显油腻的餐桌边上,对师爷苏开口道。
“师爷苏,你在油麻地跟了火牛一年,和我说说,这个人到底合不合适”
“泽……泽哥,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懂得见好就收,又不碰白粉,没有坐过话事人的位置,在和联胜这么多年了,资历也够。
如果邓威还在的话,难说过个几年等火牛年纪大了,就要推他上来坐两年庄!”
苏汉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道:“我这一注下的可真够大的,连带我大姐现在和我一起遭难。
我只希望我下这么大的血本,到时候能博个盆满钵满才好!
要不然我没脸去见我大姐了!”
随后苏汉泽环顾了眼逼仄的四周,叹息道。
“两年前,我还只是和联胜一个专收贵利的飞仔。
两年后我还选择住在这里,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一定要堂堂正正从这间破落的士多店内走出来!
师爷苏,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那天晚上大圈豹来港岛,到底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师爷苏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答道:“泽……泽哥,两年前,我还是一个在律师事务所,专门替……替社团兄弟打烂命官司的讼棍。
不过从……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一个道理,那……那就是不该问的少问,你怎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好了!”
这一连串的话,师爷苏说的有些吃力。
往后不免深吸口气,又补充道。
“我……我算是想明白了,像我这种人,没有……贵人相助,注定一辈子出不了头!
所以泽哥……多谢你给我……给我这个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