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庐山村,李恒打算先把行李放回自己小楼。
没想到掏出钥匙一开门,就看到了枯萎的银杏树。
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真他娘的!老子以前也天天给你浇水啊,就最近几天没顾得过来,不是有下雨吗?你就死了?
怎么能这样就死了?
望着面前这颗可以快点燃的树干,李恒郁闷至极,心里拔凉拔凉的。
见他杵在院子门口没动,余淑恒好奇地走了过来,当见到树叶凋零的银杏树时,又不发一言地悄悄走了。
回到屋内,李恒把行李丢地板上,倒杯水喝喝几口后,开始写信,给腹黑媳妇儿写信,告诉她关于银杏树的事。
说好第一时间告诉她的,这不能拖延。
本来想直接打电话,可又怕听到肖涵失落的声音,权衡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写信。
信的内容分3段:
第一段,报告自己来沪市后的生活起居,简单讲了讲安踏鞋厂发生的事情。
第二段,李恒笔锋一转诉说自己的相思之情,并询问她在京城那边过得怎么样?
第三段,拖到这,他才刚把银杏树死了的消息告诉她,并在后面直抒胸臆,
明年开春另种一棵,一定把它养活。
花半小时把信件写完,李恒检查一遍,见没有错误后,折叠成心型形状,并在拆信的地方描摹一个大大的笑脸,笑得很阳光灿烂,旁边写上一句:老公想你的第一天。
为了表示歉意,他决定暑假每天给她写一封信,写到她回来为止。
把信件放入黄褐色挂号信封,贴上邮票,李恒火速拿起它往楼下赶,二话不说,骑上自行车就去了五角广场,去寄信。
25号小楼。
一直在阁楼上喝咖啡的余淑恒把小男生的一切都看在眼底,当李恒手拿信封风风火火离开后,她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对面院子里,落到了银杏树上。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每次看到这棵树就会心情烦闷,有些堵。可现在它死了,自己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内心平静,波澜不惊。
似有所感,余淑恒抬头看向27号小楼,“
刚好同周诗禾的视线相撞。
过去一会,她把咖啡喝完,把杯子洗干净,动身来到了27号小楼,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李恒寄信去了,等会回来。”
“好。”
其实不用余老师说,周诗禾之前已经看到了,还看到了这位老师对着银杏树出神。
她暗暗观察余老师的表情,想知道象征爱情的树死了,余老师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一无所获。
可有时候么,往往越平静越能说明一些事。女人的直觉告诉周诗禾,肖涵遇上大麻烦了。
没过多久,李恒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袋子奶油雪糕。
“来!老师、诗禾同志,给!这鬼天气太热喽,咱们雪糕解解暑。”出于歉意,李恒上门就是满脸堆笑,态度那是要多好就有多好。
余淑恒点下头,接过雪糕。
“谢谢。”周诗禾的声音温润如玉,道一声谢。
看到周诗禾右手比以前多出一红线圈,李恒咬一口冰棒,好奇问:“你这红线圈是?迷信?”
周诗禾解释:“晚上经常做梦,睡不着,家里请人帮我做了个法事。”
李恒随口来一句:“你们这种家庭,也信这个?”
周诗禾温婉笑笑,不知道怎么去接他这话。
母亲倒是陪她去医院检查过,但身体并没有大碍。后面家里长辈带她去寺庙烧香拜佛,帮她祈福,于是手上多了一红线圈。
想到这姑娘以前在京城的状态,想到平素在庐山村都是有人陪她在小楼睡,
李恒忍不住问:“那你来庐山村10来天了,一个人晚上睡觉怕不怕?”
周诗禾娴静说:“还好。”
一句“还好”,李恒有点摸不清这姑娘是什么意思了?是怕?还是不怕?
估计是怕居多,只是不好明讲出来。
考虑到人家暑假留下来主要是为了帮助自己,李恒在这事上没打马虎眼:“那就是怕?”
周诗禾想了想,随后巧笑着轻点头。
她身子骨天生偏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小楼,白天尚好,一到晚上她就总感觉太过冷清。有两个晚上做噩梦后,她都是麻着心思捱到天亮的。
李恒沉思片刻,关心讲:“你若是怕的话,晚上可以去我那边住。”
他这话是当着余老师面说的,表明他光明磊落。
毕竟过去他和周姑娘就曾同房待过一个多月,再同住一小楼也不算什么。
而且当面说明,总比背后说强。
余淑恒仿若没听到这话,小口吃着雪糕的同时,眼神一直在偏向远方。
周诗禾不动声色看眼余老师,尔后朝李恒浅浅地笑一下,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吃完雪糕,三人进了琴房,正式为纯音乐专辑的事情忙碌起来。
接过琴谱,李恒打一眼就呆住了。
他惊讶问:“不是?合着你们是没睡,没日没夜在编曲是不是?9首曲子竟然完成了6首?”
余淑恒说:“只是一个初步编曲,毕竟你才是主角,少了你的乐器配合,很多地方我和诗禾没法进一步验证。”
这也是余老师亲自去浦东鞋厂接他回来的原因之一。
眼瞅着暑假过去了四分之一,时间不等人,没有任何废话,三人很快又忙碌了起来。
不过相对于学过整套乐理知识的周诗禾和余老师,李恒只能算是个半吊子,
在编曲上只能根据后世的记忆和经验偶尔提供一些建议,而具体怎么操作,还得是看两女。
纯纯地,在某种程度上他就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不过有一说一,每次在旁边听余老师和周诗禾讨论时,他总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无形中能学到很多东西。
望着余老师和周诗禾为一些分歧争论得有来有回时,李恒暗暗感慨:这就是正牌音协成员的实力吗?
都能叫板巫漪丽大师的关门弟子?
反正他以前挺爱显摆钢琴技艺的,可自从认识周诗禾以后,嗯哼,他娘的老实了好多吧多。
大多时候,他宁愿倾听周姑娘弹,
都不愿意自己上手。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自己和人家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彼此之间有一道鸿沟。
不过他这个工具人也不是白当的,除了偶尔灵光一闪提一些金点子之外,主要是起一个缓冲作用。
早在当初京城春晚排练时,他就瞧出了端倪:余老师和周姑娘气场不太合。
按农村的土话来讲就是:两女非常有才华是不假,但也都有自己的主见,经常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看着面前两个气质迥异的大美人,李恒脑海中情不自禁钻出一个词:同性相斥。
虽说她们没有闹过嘴,可时不时会因为不同意见而沉默半天。往往这时候李恒的作用就影显出来了,打打圆场啊,或者用幽默地题外话活跃气氛啊。
每当这个时候,每当他不遗余力说笑时,聪明的两女都会配合他,无形中把关系缓和下来。
在她们中间起润滑剂作用,这也是余老师接他回来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吧。
同时也难怪,周姑娘明明不太敢晚上一个人住,可就是不去找余老师,不去25号小楼睡。而余老师也没有发出邀请。
或许,冥冥之中两女都清楚,保持适当距离才是她们最好的相处方式。
讨论着讨论着,又出现分歧了,听她们各自阐述对曲谱的理解,李恒心头骤然蹦出一个念头:若是在古代皇宫,两女会不会拉帮结派,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
“李恒,你觉得谁的和旋更好?”
就在他思绪飘飞之际,正为《夜莺》编曲而出现分歧的余淑恒抬起头,问她和诗禾的哪个想法更适合?
周诗禾也恬静地看向他。
哪个和旋更好?
李恒要求两女前后连贯地演奏一遍,等到内心听完,他凭感觉说:“诗禾的和旋有种大自然的声音,具有平衡之美,可能更匹配《夜莺》这首曲子。”
闻言,周诗禾低头看着钢琴,灵巧的小嘴儿微微都起,不过持续时间非常短暂,下一瞬又悄无声息地收敛不见。
其实关于《夜莺》的和旋,她和余老师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意见不合了,今天是第5次。
前面6首曲谱,两人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争论,但都在争论中达成了统一观点。可唯独这首《夜莺》,两女各自坚持己见,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只得暂时搁置,余淑恒干脆开车去浦东,把正儿八经的主角李恒给接了回来。
两女尽管没有相商,却在此事上很有默契,由他做选择。
他偏向谁的,就用谁的和旋。
而事先李恒不知道周诗禾和余老师在暗暗较劲,听完后,他只是很客观地表达了他自身的感受。
余淑恒看了看他,又隐晦地瞥眼周诗禾,“曲子是你创作的,你更有发言权,那就用诗禾的。”
余淑恒没有小肚鸡肠,而是“愿赌服输”,大大方方地妥协。
有了李恒的拍板,横在两女之间的石头消失不见,进度再次加快,从下午到晚上,《夜莺》这首曲谱的初步编曲总算完成。
晚上9点过,余淑恒看下手表说:“不早了,忙的晚餐都没吃,都有些饿了。
家里有面条,李恒你去下三碗面条吧,老师去洗个澡。”
见余老师站起身,李恒跟着站起身:“成,老师你洗漱完就过来,我先炒个哨子。”
余淑恒微笑点头,离开了27号小楼。
等到脚步声走远,李恒转身对静坐在钢琴面前的周诗禾说:“诗禾同志你呢?是洗个澡?还是跟我去隔壁?”
周诗禾把琴谱合拢,想了想说:“我等会过来。”
李恒问:“一个人不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