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我抱着就好!”男人凝望着怀中熟睡的少女,“还有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族长了——”
……
“孩子,好好地睡吧,
当你醒来,
战争,杀戮,
就会通通找上你。
天命攸归,天命攸归,
身不由已,身不由已,
我们是龙众的子民,
我们是龙众的子民。”
……
男人低低地吟唱这首歌,当年他在梦乡里也听到了如此的歌。
哀转久不停歇,沉闷且压抑,像是一块巨重的磐石,全力也推不开。
“回城——”男人朝身后的人有气无力的喝了一声。
“是!”众人轻声回答了。
二
这趟路程慢的宛如酷刑,时不时有鸟人从空中降落,大小乌鸦嘶哑的叫声让人厌恶。男人把斗篷从背上取了下来,披在少女身上。
“龙已诏大人,前面是——若劫镇了!”有人问男人。
“还有别的路吗?”男人低头望了下少女,微微皱了下眉头。
“混蛋!”
“先停下来,叫兄弟们磨好剑。”
“是!”
“龙已诏大人!”一个待从递上来一把剑。
剑身微弯,剑刃轻薄锐利,闪耀着金黄的光彩。
男人腾出一只手把剑别在腰边。
若劫镇是各族的商贸地,鱼龙混杂,肮脏无比。深夜,也是如此。镇内,地上铺满了坚实的石块,是个疯狂的奴隶主干的,据说当年累死了数百名奴隶。
屋顶?紧紧地撞在了一起。
垃圾堆的到处都是,几块石头上还沾满屎尿,因为不属隶各族的领地,理所当然地无规章制约。
当然,也正因为贸易中心,所以丝毫不用担心人多而引起的注意。
“大爷,给点钱吧!”男人的脚突然被人抱住,是一个饿的脸颊就凹陷的老女人。额斗用着一块沾满污渍的破布遮挡着。走在男人身旁的侍卫反射性地摸向腰间的长剑。
“慢着!”男人幽幽地望着她,凌历的眸子突然温和下来。
“你是龙众族人?”
“我,我——”老女人的兴埋的低低的,快接近地面。待卫上前一步,掀开了老女人头上的破布。
额头上赫然地刻着一个月亮,虽然图案上面许多疤痕,却也清晰可辨。
男人脸上掠过一丝愤怒。
然后他压抑怒火轻声说“你是贵族?索氏?”
“是的,我背叛了龙众族——”老女人突然抬起头,站起身来,与刚才的神态大相径庭。
“妈的,你一个背叛族人的,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男人怒骂道。他一脚踹倒了老女人。
老女人瞪着男人,撑起上半身,蹒跚着站起:“尊敬的龙已诏族长,您早已无力一撑起龙众族残败的半边天,为何还要逞强?再说,如此衰弱的龙众族,你让族人们怎么生存?”
“纵使这样,你不也照样沦为市井乞丐吗?”男人苍白的脸上首次有了血色。
“被,你,逼,的!”老女人一字一顿的吐了出来。
“据我所知,背叛龙众族的只有索氏贵族吧?”男人怀中传来讥讽的声音。
“您醒了——”男人放下怀中的少女。
少女没有理会男人,直直地望着老女人咄咄逼人的说:“我还知道,索氏贵族投奔异族,索氏长老却被异族囚禁杀害了,对吧?然后索氏就泄露了龙众法术,不过,我有个问题?索氏大夫人,您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老女人一下子跌坐下来,惶恐地瞪着少女:“你——你是谁?”
“猎人。”
“猎人?”男人苦笑了一下。
“活捉红衣少女!”远方传来的嘶吼声突然炸入市集。
一群凶猛的异族人朝少女涌来,像暴怒的海浪,汹涌澎湃。
“保护族长!”男人的喉中挟着愤怒的低吼。
“誓死保护族长!”四十余名龙众族人挡在了少女面前,像一道天然的围墙。
“异族?”少女感觉到了自己的颤栗。
“族长,这个时候你应该祈祷龙众保护我们——”男人把自己的斗蓬再次解了下来盖在少女身上,遮住了血红的衣裙,“你从未杀过人吧?”
而后男人抽出了腰间明亮炫目的剑,递给少女。
“你怎么知道的?”
“猎人教了你虚张声势,可惜却没教会你杀人。”
男人挥了挥手,上半夜与少女决斗过的壮汉脱掉了厚衣,干咳一声对少女说:“族长,您的刀勿只是刺入了我心脏的表层,如何能杀我?狠点心吧!”
说完壮汉握住少女牵剑的右手刺向自己的心脏。浓稠的血泉喷出,染红了少女的手,壮汉笑着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是个战士,此生注定要在战场上断送性命,但是能死在下一任族长身边,他真的很高兴,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为族长而死,我鹤三值值,荣——荣”壮汉的头扑通一声撞在少女的脚边。
少女后退了两步,她的眼眶开始模糊不清,她从未觉得如比寒冷。她不停的打哆嗦,脸色苍白。
男人轻轻抱住少女,几支箭矢从他们身边划过:“拿好剑在这等我。”男人又吻了吻少女。
脚下挟窄的道路微微有些凸陷,异族壮士们冲到了他们面前,双方武器不断交锋,谁也占不了上风。
很快男人站到了第一线,一把长剑刺向了他脚边的石块内,接着一把手斧打中了他的后背,幸好他躲过了斧刃,少女颤抖的拉紧了斗篷,
第一排有人倒下,后面又有人冲上去了,长剑,战斧,盾牌不断敲击吋声音,让少女有些窒息。
少女想起了猎人,少女很小的时候被猎人收养,可在少女心中,他就是父亲,他的妻子就是她的母亲。
他们照顾她,喂饱她,教导她。父亲教她打猎,锻造武器,摔跤,教她识别各种动植物,但是相对于母亲而言,父亲就是个草莽,母亲见多识广,总是给她讲一些新奇的故事,想到这,少女不自觉的嘴角扬起。
符号?月亮状的符号,少女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东西时。那天,风中的烟雾带着葬礼火药的气味,山里的小动物四处乱窜,她听到嫉妒的低语,龙众,异族,契约,她好像知道了很多秘密。她感到很恐惧,害怕,但由于父亲,母亲的消失这种感情也随之消失。
她一如既往的打猎,锻造武器,坐在母亲讲故事的树底下,任小雨淋淋沥沥的洒下。
一天,有人闯进了她的院子,让她去做他们的族长,他用父亲给他的猎枪吓跑了人,三天,有人跪倒在她的院子前哭着求她,骂她,审诉她,她用母亲的计谋赶跑
了人。
可是,来了个男人,当那个一头银白色头发飘在少女跟前时,符号,契约,之前所拥有的感觉通通喷涌出来,她吓他,威胁他,捉弄他,可毫无作用,她最后掏出了短柄来虚张声势,可那男人怕是看透了她一般,料定她不敢杀人,她最后只能烦从,慢慢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还有一首奇异的歌,令人窒息的歌。
她是被一个妇人吵醒的,她很生气,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口中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少女的视线开始模糊,她一想到自己杀了人,就觉得心痛,如比心痛,她用语言无法形容,男人抱住她,吻住她的唇。
战斧敲击长剑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传入少女耳内,少女骤然清醒。
路旁的女人和小孩放声尖叫,异族人仰头狂吼,咒骂声,武器相撞声,这些噪音令人头晕目炫。
男人们没有盾牌,只有一只长剑或短刃,有的甚至手无寸铁,赤手空拳。
斧头再次铿锵地落在男人身后,男人紧紧咬住下唇,他的剑在少女身上,手无寸铁,可是他也别无选择,从拥戴这个少女起,就注定了这一切,男人跳上前,双手用力扯着敌人的人颚,企图撞歪他的脖子,敌人往后退了几步,被一具尸体绊倒,脑袋重重地撞上石块,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少女看着这一切,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突然防御阵线崩毁了,男人狠狠的冲撞人,不让他们前进,又打倒了几个人,但男人这边似乎没有几个人能够还击,少女看到敌人杀了一个自己这边的人,斧刃砍下壮士的半颗脑袋。
触目惊心。
“用生命保护族长!”男人大喊,然后他朝还跌坐在少女身边的老女人吼道,“索氏,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现在我以龙众的的名义命令你,带着新任族长走,今天,我的尸体将和弟兄们的尸体一并躺在这儿,你给我拥护她为王!”
老女人爬起来,又跌坐下去,把头巾捡了起来束在少女的额头上,遮住符号,露出孩童般的微笑,朝男人喊:“龙已诏族长,我做不到!”
老女人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向前线冲去。
“回去!”男人眼瞪的通红。
“不可能,请您以龙众的名义为我赎罪”
撞击声传来,两人倒下,接着又是一阵喧闹,老女人倒下。
……
“我以我的名义为你赎罪——”,空气中传来声响。
……
她再也忍不住了,少女泪水决堤。
三
“杀!”男人高喊,所有存活的人拼命向前冲去,三个敌人倒下。一个自己人四肢着地,绊住背后几个敌人的脚步。
少女握紧长剑,恐惧的冷汗让她手心湿润。
“孩子,别慌,我们会胜利的!”
少女,男人,还有壮士们的耳畔突然响起陌生的声音。
他们都往同一个方向看去,却没见着半条人影。
怎么会呢?今晚的星光分明如此灿烂,但是男人们没有想太多,他们也没有时间。
眼前的敌军约莫还有三十人,而男人这边勉勉强强算上主力军也只有七人,或许杀不了那三十人,或许能杀那三十人,但男人明显意识到脚下石块的振动,有两支队伍正在向战场逼来,不知又是那个异族的拥兵,男人没有时间筹划复杂的计谋或是行动。
他们现在只能在那两支队伍绕来之前,宰了面前的敌人。
一个壮士紧挨着男人,他也看清了现下局势。
“你就是下一任族长吧,还是女孩!”一个慵懒的声音似图转移少女的视线。
少女猛的一转头。
一名约二十岁的陌生男子悠然现身,一心头色泽明的红发,容貌英悛得令人怦然心动,双腿修长,体态轻盈,如立在稻草上。
“你是异族人?”少女注意到陌生人额上没有月亮符号,正当少女纳闷时,她的耳边只有一声吃吃的笑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少女的心中。
怦的一声,少女的视线又重新回到战场上。男人跌倒地上,他拼尽全力想使自己站起来,可是不能够。
一支剑刺进他的胸膛。
“她根本不会用龙之斩,你这样完全是徒然!”那个一头红发的陌生人站到了男人面前,他用手压下了四支敌人的长剑,表情相当骇人的说,“但愿你没有选错人!”
“您——您是——”男人一脸惊恐。
“嘘!”陌生人把一只手指放在唇上,月亮聚集在陌生人身上,他结实的肌肉泛起细细波纹。
“你知道吗?天快亮了”陌生人叹息一声。
一时之间,炽热的月光转为淡绿,翡翠般的光茫从陌生人身上迸出。
男人躺了下去,少女闭上了眼,壮士们纷纷身后退去。
……
隔天早上,少女醒来时,陌生人已经走了。
“我是不是选错人了?”男人双膝跪在少女面前,一脸疲惫。他长长的白发散乱无章铺在地上。身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但他手中握着某种冰冷闪耀的东西——龙之斩。
“这把剑——龙之斩”男人站了起来“历代族长的鲜血都是洒在上面的……”
“你想,表达什么?”
“验身份!”
“你若真是族长,一把剑定然不敢伤你,你若不是,我便陪葬——”
“你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族长对吧!”少女缓缓抬起头。
男人没有说话,用短刃取下了少女手指上的鲜血酒在剑柄上,把自己手上的血擦拭在剑身上继而说:“请您配合我演完这场戏!”
过了一会,男人突然胸口一抽,他知道,这是厄运将临的微小征召。
果然,龙亡斩出鞘了,直直的向少女刺去。
他不想让少女死,这是男人的第一想法。
男人急忙用身躯挡住少女,“嚇!”他的一只手臂被直直砍了下来,男人吃痛的叫了一声。
剑竟落到地上,像被月光吞噬一般的消失了。
忽然,少女腾空而起,像是被隐形的巨掌托着一样,穿过湿淋淋的空气,飞上峭壁,往上,往上,往上。
少女听到吃吃的笑声,
“死吧!”
“够了,龙众大人,原谅我——”
寂静里,男人大喊。
少女开始往下跌,满脸血迹,像是被鞭子抽打了。
男人站在少女面前,同样也是浑身染血。他大口大囗的喘着粗气。
“我们都会犯错,不过,龙已诏,你听见死亡的号角了吗?”说话的是那陌生人。
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男人脸上。
“那女孩是你的双胞胎姊妹,我没想到你们会差那么多!”男人朝少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