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辞官。”孟婆说。

“是俸禄不满意还是福利不好？”裴子闫蹙眉。

孟婆可是高薪技术职业，熬孟婆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一年下来卖出的孟婆汤折合冥币都有不少，其次地府还发福利，送米送油酱醋茶被子棉絮什么的还送房子，这不地府新开了一块儿地还打算给孟婆建一栋独栋别墅呢。

“什么也没有，我……我想入轮回。”孟婆攥紧手中的一只簪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紧张的时候喜欢攥着。

“入轮回？”裴子临一脸高深莫测，转而问到，“你受什么打击了，是东西不好吃了还是鬼不好看了你想不开？”

“没有。就是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我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

“你身为孟婆氏，你做不了人。”

“我曾经做过人。”

孟婆转身离开，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五百年前是这样，五百年后仿佛又如出一辙。

裴子临还是拿她无可奈何，她没法忘记也不能忘记，再怎样剜去她的记忆，她还是有一天会想起。

孟婆蕖辞职没成功，天帝宣旨传她入宫述职。

孟婆蕖很不解，一来她又不是冥府的主人，二来也不成就任过多大的官职，就算有，也跟九天毫无关系，述职也该是裴子临的事情。

孟婆蕖很头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韶华宫。

“孟婆大人，您请先在此地住下吧，等会晚膳的时候

记得秉天帝旨意入华明殿。”小仙使如实道。

“不知天帝这次召孟婆蕖不知有何事？”孟婆蕖皱了皱眉，孟婆是地府的官职，跟天官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也就是个芝麻大小的官职，没有天帝管制的道理。

“小仙也不知道，天帝陛下如是说了，我们就这样做，揣摩天意，是要折寿的诶。”小仙使撇撇嘴，本是娇嫩的小孩子皮面儿，硬生生给他皱巴成老太太似的。

孟婆蕖看着有些好笑：“你如今多大了？”

“孟婆大人是问我吗？”小仙使挠挠脑袋，道：“小仙是两年前升的仙，如今也有两百岁了。”

天上一年，人间一百年。

“果然是年轻，下去吧，给天帝回话的时候就说孟婆蕖知道了。”孟婆蕖转身，进入了韶华宫。

宫内只有几个仙娥在打扫殿宇，好像还焚了香，味道很熟悉，是兰息香，兰芷而成，烟细如丝，经久不觉，是名兰息。

“孟婆大人。”众仙娥行礼，齐声说到：“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您的寝殿还是从前的那样，若没有其他吩咐，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嗯？从前的模样？

“先退下吧。”孟婆蕖抬步往寝殿走去。

裴子临说她从前摔到忘川河里，被急流暗礁伤过脑袋，许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

这个说辞当真是没走心，她都不好意思戳破他，她这么大个活仙，嗯？跌倒忘川河里？嗯？她是脑子有坑还是怎么？

正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寝殿，偌大的横匾“赋蕖殿”，这样巧的吗？

殿内轻纱柔幔，左右两个偏殿和中间的正殿，无一点花草枝叶，挂着些丹青妙笔，还有好些书籍，零零散散摆在架子上，一点灰尘也无，想来是有人吩咐打扫之故。

正殿尽头拐角有个很大的空间，入目的是镂空雕花大床，周围的床幔铺了满地，连脚踏都是净白的未曾用过一样。

床后是一个小型的温泉，不知从哪里引的活水，咕咚的冒泡，有烟雾袅袅升起，周围遮挡的轻纱上面绣的都是牡丹锦簇，风一吹，飞飞扬扬，似有暗香浮动。

是了，孟婆蕖最喜红色，最喜牡丹，最喜各样书籍，且对花草尘埃过敏。

倒是十分有意思，将自己的喜好摸得倒是一清二楚，未曾落下一样。

孟婆蕖只着单衣入了温泉，温度恰到好处，紧张的身心一下子放轻松了起来。

脑袋里一闪而过白衣的身影，俶尔之间消失不见。

她随手打开衣橱，套了件红色衣裳，衣摆上只拿金线勾了牡丹，却随着孟婆蕖的动作摇曳生姿

。

手上捏了个决，头发瞬间就干了，散在背后，环顾四周，一个仙娥都没有。

这下可好，没人给她绾发。

她从前也没有学过绾发的仙术，现在还差一点时候就要到晚膳的时间了，天帝陛下所在的华明宫又在中心地带，还是需要先到场再另做打算。

这样还能有机会向天帝辞职。

毕竟，连裴子临也无法反驳天帝。

天宫到底是比地府阎殿明亮许多，一路走来，处处皆是好风景，来来往往的仙娥仙官，花红柳绿。

其实这九重天也不错，就是她总觉得脑壳里缺了些什么，反正也不会常住，当是个消遣吧。

孟婆蕖正想着，就已经到了这正殿门口，两排的仙兵十分庄严，丝毫不敢懈怠。

礼官看见孟婆蕖站在门口，翻了翻礼单，大声唱到：

“冥府，孟婆蕖到——”

孟婆蕖整理了下思绪，踏进了这个恍如隔世的殿宇。

“微臣，地府高等女官，孟婆氏蕖，参见天帝陛下。”孟婆蕖一身红衣，青丝随意散落，微躬着身子行了一礼。

虞罂提起了笔，这些东西就仍然先告一个段落吧？神仙鬼怪，人间真情，都是难以述说殆尽的，这些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笔记录下来，才值得回忆，有的回忆，而不是空想起来脑海里一点记忆也没有，被人当做傻子。

她也该步入正轨了，而不是总是想着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世人万千，不能都感同身受，先做好自己的目前，当下的事情再说吧？

“殿下。”虞罂抬头，是花穗在唤着，“殿下，听说海外国有新的动静了。”

“怎么回事？”虞罂问道，刚打算要闭上的眼睛却又睁开了。

“倒也不是要紧事，就是他们那边有个金发碧眼的巫女，很是有手段，听闻能占卜吉凶。”花穗慢慢说道，“他们的程度也紧紧是研制出火枪，虽然有，但是数量却并不多，切还不是很熟练的提炼，导致火药的配比，或者一开始的配方就有问题。”

“是这样的吗？”虞罂慢慢坐起身来，“先不要有所动静，我们自己本身的话也是因为地形什么的都有优势的，我们国家又不是没有女子，去南疆找一两名巫女来，到底是要看看是他们的更厉害一些，还是我们这边更厉害一点。”

虞罂又缓缓躺下，脑子里又想着很多其他的东西：“先稍安勿躁，反正多关照再看看吧？”

“是，白掌柜原先还在外头等着，那便让他下午在一品候着就行了吧？”花穗问道，“殿下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