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小晚只得下船，狼狈地扭干衣服。

“再搞小动作，我宰了你！”

欧兰摊手。

是无语也是无奈。

“谁搞小动作了，我也想下去，你以为就你想去啊……”

孙小晚握住佩剑，不给他眼神，指挥带来的人用仪器密切检测，如有异常，那就别怪他们白色帝国专杀来使了。

欧兰摸摸脖子，有点凉。

祈祷阿特拉斯正常一点，别整幺蛾子。

仙女湖最深处。

阿特拉斯停在水中，眼神旷远且哀伤。

画面放大、放大再放大。

全长七八米的唯美人鱼变成一个微不足道的黑影停在水中，在他面前是一个歪斜的恢宏人头，庞大且华美，凝视那双低垂的紫色眼睛，将消灭一切语言，忘记自身存在。

身为半神的阿特拉斯仿佛只是女神脸上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痣。

“盖亚。”

阿特拉斯叫出她众多名字中的一个，也是他最熟悉的那个。

女神坐在湖底，下半身陷在熔岩流淌的地下，没有双腿，是两根鳗鱼身体似的硕大长尾，当她翻身，地脉就会移位，当她呻吟，天空就会改变，当她吐息，大地就会回暖，当她吸气，大地就来到寒冬。

她的一次吐息就是人间的一年。

天空是她的子嗣，海洋和土地难道就不是吗？

她最偏爱的是自由调皮的风。

她是起点，也是终点。

她在东方文明还有一个名字，女娲，她的化身无处不在，她的名字何止千万，你当然可以叫她远古的名讳，但是别忘了，一根草、一缕风、一粒沙、一只蚂蚁……全都是她。

地心的女神。

万物的起止。

众神的起源。

阿特拉斯俯首，“我想念您至今已经三万年。”

“阿特拉斯，海神的长子，我可爱的孩子……呵，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阿特拉斯周围全是散落的人鱼泪。

“盖亚，您要醒来吗？”

“我何时睡过？”女神缓慢眨动眼睛，紫眸华美如群星陨落，“我的意志一直在星球流转，不过是到了结果的时候。”

“您对她的偏爱已远超之前的所有化身，就连泰坦和元素灵都听命于她，昔日的神庙也是，您竟然也给她了……”

“阿特拉斯，你是在嫉妒吗？”女神抬起一只手，托住渺小的人鱼，就像是托住心爱的宠物，“真是可爱的小鱼。”

女神吐息。

阿特拉斯服服帖帖趴在她的掌心。

“为何您口口声声说我可爱，化身却始终不肯选择我一次？”

“不是我选择了风，而是世界选择了风，以后将是自由无拘的时代，直到世界再次轮换，也许，下一次就是海洋的时代。”

阿特拉斯哀怨道：“您又给我画饼。”

女神伸指点他的额头。

阿特拉斯猛地一颤，不再说话，女神知道他这些年私下做的小动作。

“可爱又调皮的小鱼，回去吧，我该休息了。”

女神扒开岩浆的裂缝，双尾舒适地泡进去，紧接着舒展手臂，整个人陷进去，华美的面庞渐渐变成凝固的岩石。

湖底守护的蜡尸纷纷呈现跪拜姿势。

阿特拉斯抱住冰冷的石头。

“愿您的意志有朝一日流转在我的身上……盖亚，阿特拉斯呼唤您，千千万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