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间,夏颜泛白的小脸立即恢复血色,在林啸野臂弯里深深呼出一口气。
男人漂亮的脸在正上方,含着笑。
夏颜挣扎着下地。
林啸野问道:“怎么,生气了?”
夏颜摇头。
“那是恨哥哥了?”林啸野的语气轻佻,但神情分明有几分幽暗,仿佛夏颜要敢说是,他就要给她点甜头,但强硬中分明还有几分不确定和小心翼翼。
她翅膀硬了,随着能力越来越强,个性中妥协的一面会渐渐消失,曾经埋没的尖锐会日益彰显。
换句话说,就是拥有了厌恶的资格。
林啸野不得不忧心。
“拜托,看到你这张脸,谁能生气?”
某人的小嘴抹了蜜,一句话就化解了不安。
林啸野弯腰抚她脸,越看越喜欢,凑过来亲了一口,夏颜躲避,他变本加厉,啵啵啵按着亲,把脸都亲歪。
夏颜再硬的脾气也软化,轻轻抱住男人脖子说悄悄话。
“我知道拿他没办法,所以才想喷什么喷什么,要是狠话都没法说,也太憋屈了。”
“是么。”
“是呀。”夏颜悄声道:“我骂的时候,你没有爽到吗?”
“爽死了。”林啸野唇角的弧度变大,看她的目光更温柔了。
夏颜抿抿唇,调皮的神情消失,目光变得飘忽。
林啸野蹭蹭她的脸,由衷道:“谢谢你。”
谢谢你维护我。
谢谢你没有真的逼我对k先生下手。
谢谢你,明明已经生出嫌恶,还是愿意牵住我的手。
……
夏颜抵住男人额头,眼睛发酸,“哥哥,你是笨蛋,看起来精明无情,其实只要走到你心里,无论谁都可以对你为所欲为,那种爹,不要也罢,建议你篡位。”
“我爸活不了太久,以后心里就只住你。”
真是哄堂大孝。
真是笨蛋。
林啸野和夏颜环着彼此说悄悄话,神情与神情交融,目光与目光交织,就连呼吸都是密不可分,密不透风的。
陈牧洲背过身,左手僵硬地拉扯衣袖。
心里想什么,只有他知道。
……
夏颜来到旁边的房间,秦树已经消失,电脑也关了,只有桌面放着一堆凌乱的文件。
陈牧洲在走廊,不知道研究什么。
林啸野盯着他,就像地主盯着家里的长工干活。
真是……
夏颜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秦树,离开时故意撞落东西,将随身携带的一大包晶核和地上的东西扔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固定在手术台上的女尸,女尸比之前进来时新鲜。
算了。
祝你好运。
夏颜离开房间,朝陈牧洲和林啸野摇头,“人不知道去哪了。”
陈牧洲起身,说地。夏颜问他是否还要留下来调查,陈牧洲的神情难以分辨,孤身深入,并不明智,现在离开又有点不甘心。
夏颜出声道:“你该不会是想跟随k先生吧。”
一瞬间,陈牧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夏颜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
陈牧洲全程对k先生表现出来的态度可以说相当恭敬,看过那一个个房间后,他尽管不赞同,但还是对k先生升起敬意。
高智的人,就这点不好,当他认为自己是救世主时,会倾尽一切发光发热,正得发邪,当他见识到更高阶的存在,精神被震撼,理智被说服后,膝盖又比普通人软。
夏颜用爱情和自我牺牲感化不了的圣父。
k先生用另一个阶层的深邃内容轻而易举征服。
原来也不是夏柔太坏,陈牧洲太善良才导致前世的悲剧,原来对有的人来说,求知欲和进步欲是远远压倒爱情的,只是上辈子他接触不到。
夏颜现在才看清彼时彼刻的一切。
陈牧洲有错吗?
男人的权欲总是大于爱欲。
夏颜有错吗?
女人总是倾向于相信爱情能破万难。
“我们先走了,祝你成功。”
陈牧洲站在原地,眼中有一瞬的惊痛。
夏颜走过陈牧洲,牵住林啸野的手。
林啸野哑声道:“我听到心破碎的声音了,宝贝。”
夏颜摇头,轻笑,“原来他也不是圣父,只是普通男人。”
林啸野刮她鼻子,“你又知道了。”
夏颜跳起来抱住他,呢喃道:“我还是喜欢恋爱脑,哥哥,喜欢死你了,恋爱脑世界第一好。”
“骂谁呢?”
“夸你。”
夏颜笑起来,林啸野也笑起来。
“宝宝,回家吗?”
夏颜重重点头。
回家吧。
社会套路深,可别让人把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究极恋爱脑抢走。谁说恋爱脑不好,恋爱脑可太好了!
……
猩红的肉踩起来软绵绵。
陈牧洲终于想到如何反驳夏颜,可等他抬头寻找,两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世,他们常常听着丧尸独有的脚步声聊天。
他说什么,她都听得津津有味。
漫漫长夜。
她的目光像星光,给尽崇拜,她一直坚信跟着他会到达安全区,过上平静的生活,他的话里常常包含人类、世界和希望,她总是说肉干、野菜和大米饭。他笑她贪吃,但是厨艺一塌糊涂。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仿佛贪吃真的不好。
夏颜的目光不会再给尽崇拜。
陈牧洲意识到。
当男人在女人心里不再伟大,爱情就消失了。
不需要肉干、野菜和大米饭的女人,也不会再从自己身上找错。
就算他变得比林啸野更强,也无法赢得青睐。
夏颜要的东西已经转变。
哪怕他现在冲上去告诉她,k先生的研究多么伟大,堪比人类起源之初的造物主,她估计也无动于衷。她对个体的重视,对生存的执着远远高于人类总体的命运。
她和林啸野是一类人,自私自利,只活在当下。
她不想想未来人类该走向何处,如何留存火种。
她根本不在乎。
她讨厌k先生,就因为他所做的实验残忍,就因为他伤害过林啸野,却看不到背后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