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倒也愈发来爱拿我玩笑了,”晏清禾轻轻拧了拧她的脸颊,“到你新婚之时,我也给你打包两坛云门春带去,可好?”
“奴婢可喝不惯呢,贺观就更别说了,”明月回忆道,“想当年咱们在青州时,娘娘亲自下厨酿酒,那酒又浊又浑,奴婢第一口喝了,险些昏死过去,这辈子是再也不敢轻易尝了……”
“谁说不是?你那时还偏偏硬着头皮夸好,彩云听罢一尝,直接呕了出来,吓得我以为她中毒了呢,这丫头从此也再不敢轻易吃我做了的东西了呢……”
二人细细回忆着那些在青州时的童年趣事,言笑晏晏。暮色初合时,御帐内已是香气满盈,飘飘然穿至帐外,帐外是筵席喧嚣渐歇,帐内是十年旧酿无声倾泻。
"这酒气怕要惊动鸾帐外的御前犬呢。"明月剪着灯花,见娘娘两靥已染海棠色,晏清禾却将玉盏抵在唇间,眼波流转似醉非醉:"围场风烈,吹散些才好,他才能闻得到。"
“娘娘,”落华掀起帐帘,微雨回禀道,“陛下来了……”
二人转头之间,齐越已掀帘而入,正见烛影摇红处,那人广袖垂落如流云,指尖还勾着半盏残酒。
十年宫阙岁月仿佛在此刻倒流,恍惚仍是七夕晚夜,永安宫内的晚风拂面,那个与旁人说笑打趣的青春女子。
还未等她起身,便听见他冷哼一声,调侃道,“皇后说自己病了,就是躲在帐中喝闷酒?”
晏清禾准备摇摇缓缓地起身,却脚底一软险些又摔了过去,齐越见状,故作嫌弃道,“坐下罢,青州酒鬼。”
又对旁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告辞,待到帐内只剩下帝后二人,齐越顺势坐到皇后对面,凝视杯中浮动的鎏金烛影,忽觉这酒色竟似深宫檐角的落日,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喝酒伤身。”
“这是烫过的温酒,不碍事,”晏清禾咧起嘴角一笑,起身拿起玉壶也为对面那人斟了一杯,“陛下请尝。”
齐越犹疑地看着酒杯,温酒中映出他的倒影,看了眼皇后,她将自己杯中的一饮而尽,随后又朝自己莞尔一笑,似是在嘲自己酒量不济。
齐越心下一横,也将杯中之物一瞬饮了下去,仰首饮尽时,喉间燎原之火直烧向心口,霎时只觉得喉间火辣辣的,片刻之间蔓延全身,冲昏了头脑,意识渐渐模糊。
又恍惚听见她说:"陛下可知,云门春要埋在地窖整十载,才褪得尽新酒的涩。"
“陛下的脸怎么倒也红润了?”她笑道,“若是不喜这云门春,自也不必强求。”
齐越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由得微微恼火,挑眉反问道,“皇后怎的不回答朕刚刚所问——为何要装病躲在帐内喝闷酒?眼下胡言乱语,也不知醉到几分了。”
“臣妾没有装病,是真真得了风寒,这才饮酒驱寒呢,”晏清禾醉意朦胧,喃喃自语道,“臣妾也没有喝闷酒,臣妾高兴着呢,有什么不痛快的事需要借酒消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