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姝谁都没说,其实一直悄悄憋着股劲儿。
她就想着若老天不开眼,让她余南姝能入朝为官的话,她便第一个在殿上嚎——本官!要穿!漂漂亮亮的官袍!
这是一件衣裳,但不止是一件衣裳。
瞧着余南姝喜极而泣,沈筝也酸了鼻子,她轻抚余南姝脑袋,拿起官袍,“沈姐姐穿给你看可好?”
“好!”余南姝抱起其余配饰,拉着她的手便往偏厅去,嘴上还告诫众人:“你们都出去一下啦,待我们唤再进来!”
“行行行。”余时章率先负手出去,“走,咱们先去库房看看!你们可要为本伯作证,除了书,本伯都不碰库房中其他东西的,特别是陛下赏赐,本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
前院,余时章几人人手一本书,或新或旧。
虽然几人看得痴迷,沙沙翻书声混杂着惊叹声,不断在院中回响。
“本伯这本是好东西啊,虽只是影写本,但也是重金难求啊!想当年本伯为了寻这本书,与朝中那些个酸臭墨客结交了个遍,最后都未曾寻到。谁承想,宫中竟有!早知那时便直接求问陛下了。”
影写本,是誊写名家孤本时,对其最大的尊重——将薄纸蒙在原书上,按照原书的字体、行款、版式等进行影摹抄写的本子。
此等誊写方式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原书风貌,也具有较高的收藏价值。
梁复眼角微斜,轻笑道:“这本《云游杂诗记》,下官也寻了许久。之前下官听闻礼部侍郎家中有一手抄本,上门两次,对方都不愿给下官一观。”
这本诗记余时章也颇有耳闻,他侧首看了一眼,挑眉道:“你手中这是原作。”
梁复只觉心口舒畅,合书捋胡子道:“确是原作。没想到啊,之前在上京之时两顾无门,今儿个在同安县,书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往日被拒绝的失落与怨气顿时一扫而空,他甚至想带着这原作回京,敲响礼部侍郎家大门,问他:“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哎哟。
梁复嘬了嘬牙花子。
光是想想都美得很。
一旁的沈行简几人早已看了进去,那神情简直恨不得将书给啃到肚子里去。
“咦?”余时章似是想到些什么,看向衙门前厅,“这俩丫头怎的进去那般久?莫不是要将衣裳洗净晾干再穿?”
话音刚落,余南姝冒出头来,“祖父就会打趣人!”
余时章恋恋不舍地放下书本,站起身来,“不说不来,一说就来。咱们大周第一件女官官袍,快出来让本伯开开眼。”
“呼——”
偏厅中,沈筝扶了扶官帽,又展臂将衣袖捋直,在确定并无不妥之处后,她打直脊背,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在余时章等人眼中,那迈过门槛之人,与本日的沈筝压根儿沾不上边。
只见她身姿挺拔,脊背如松,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似划过云层的第一道曙光,又似拍上岸边的第一波巨浪。
行走间,衣袍尾端自腰部自然散开,似春日盛开的第一朵青绿小花,又似翻涌浪潮般气势磅礴。
之前的余时章,本还担心沈筝压不下那隆重配饰,可此时一见他才明白——他的担心纯属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