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场面混乱成团,即便有兵卒维持秩序,也久久才得以安定。
陈清远端坐在高位上,望着如此凄惨一幕,再听着耳边的山呼海啸,眼眶也不由湿润了起来。
“太晚了,肃清得太晚,让你们受苦了。”
“来人啊,带犯人!”
不多时,一个气度威严的中年男人被缓缓压来,其四肢更为枷锁所缚,四周民众声响缓缓低沉,更面露疑惑之色,显然不知被押的犯人为谁。
但台上的陈清远却是双目猛瞪,双腿更是直打哆嗦,因为来人正是明玉都原太丞,周家三宗子弟,周修铬。
虽然在接这差事之前,他就知道此番抓了不少周家子弟和大量氏族权贵,怎地都会砍到一些大人物;但此刻行刑的又不止他一人,这些大人怎地都不太可能轮到他这里,就算要轮也不该是第二个啊!
要是周修铬都只排第二,那后面的受刑者,又该是何存在,世家大族的官牧依仗?仙族出身的重城大员?亦或是炼气修士?!
光是这么一想,陈清远就毛骨悚然,只感觉前途一片昏暗凄惨。
此番肃清虽然缉拿了大量官员豪绅,但也有不少世家大族弃车保帅,得以保全残喘。
而这些世家大族在舔舐好伤口后,也依旧会效忠于周氏,并迅速融入郡国官场,重新执掌一地权势。
这些势力不敢去恨周家,也不敢去恨周曦越,但他一个陈家四代子,‘血刃’万千众的刽子手,这些势力难不成也不敢恨吗?就更别说这其中还有周氏的人。
就算不会随意杀他,也绝然不会让他好过。
可以说,待今日过去,他就是满世皆敌,战兢求存,注定只能做忠于上位的孤臣。
而如此悲催的倒霉蛋,应该不止他一个。
‘这往后,苦矣!’
‘上位啊,微臣陈清远往后定忠君不移,不负您的重望。’
而在下方,也有百姓认出了周修铬的身份,却是惊声如潮。
“他可是太丞大人,山上下来的大人物,这这这……这也斩吗?!”
“我的老天爷啊,上位……上位……失心疯了吗?这可是他的血亲同族啊!”
“这还看不出来吗?上位就是看不得郡国有贪污败类,哪怕是皇亲国戚,哪怕是高官大员,也照样与庶民同罪!”
“上位是大青天,是真正想着咱们的老天爷!”
“有上位在,往后日子一定能好起来,一定不会再被欺负。”
山呼海啸的声音不断传荡,消息也随之传遍明玉都各地,让越来越多的民众为之沸腾,喜极而泣。
在如此局势下,陈清远也不再瞻前顾后,咬牙振声定罪猛掷法令,便有刽子手持刀落刃,劈得人头落地。
而这边判决刚落,就又有新的犯人被押上来,再次惊起一阵喧闹呼喊;随着上台的犯人越来越多,陈清远也逐渐陷入麻木,只是不断诵告罪名,投掷法令。
一时间,这东集市人头如骤雨直落,殷红鲜血四溅倾泻,将整个高台染作恶红,血腥刺鼻,近千颗头颅散乱于地,凄惨狰狞。
而这其中,有世家大族的高官大员,作恶一方的豪绅,也有胸聚元气的炼气修士,此刻皆如猪狗般,被斩得尸首异地。
就连大砍刀都因此钝了好几把,更被一介体修崩断了不少,还是有仙家出手破去法门,这得以斩首魂归。
远处一座楼阁内,已经垂暮将陨的牛林原遥望刑场,望着那熟悉身影被斩下头颅,也是哽咽叹息。
“东杰……东杰啊……”
牛东杰作为牛家年轻一代的领头人,更是一介炼气修士,自幼便深得他重视,灵丹宝材尽供之,更是费劲人情将其安插到军伍之中,以望壮盛他们牛家威望。
却不曾想,只是去了趟边疆为将,就沾染上种种贪淫赌乐的恶习,更带着族人一同堕落,如今成了这刀下亡魂,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祖父,是林原无能,教导无方,辜负了您老人家的厚望……”
而在集市四周的其他楼阁内,也皆是其他仙族子弟在遥望。
有人气愤记恨,却不敢妄言,唯恐惊得天上人影;也有人领后辈于此,手指血场以告诫,只愿他们莫蹈前人覆辙;更有人将此事记于心,录为册,今为忠孝良臣,来日则不能定……
而此时此刻,类似的屠戮刑场也不止这一处,城南,城北,城西……
东平道,金林道,尚云道……
在郡国各地道县,乃至是乡镇村寨,皆设有刑场;而所斩者,就是当地作恶为害的官僚乡绅,地方豪强。
周修枢父子便是其中之一,为万民所唾,尸首更是被打成烂泥,最后埋葬在一片乱葬岗内。
随着郡国各地愈发激荡浩荡,在世人所看不到的层次,有浩荡人望疯狂浮现,向着明玉都不断汇聚,犹如万水成溪,溪川凝河,最后化作湍急汹涌的恐怖洪流,将明玉都上空映照得金光璀璨。
周曦越同姜黎列坐于闲水庭内,二人陡然睁目,便见那两方印玺轰然颤动,引得人道洪流汹涌而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