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芊慌忙转头去看净空的神色,见他仿佛毫无所觉一般拈起碟子上的花生米就往嘴里送,瞧那老神在在的架势,就差没有围观群众一起喊“好”了。
见者情形,钱芊又忍不住怀疑,难道是自己的多心了?
可随即,那说书先生接下来讲的桥段就令钱芊瞬间打消了这种侥幸。
“那小姐与和尚的往来如何能隐瞒的过家里人?因此不久之后便双双被赶出家门庙门,携手浪迹天涯漂泊无依去了……时至今日,都不断有人曾经见过一豆蔻年华的少女与一相貌出众的僧侣并肩行走于世间各地,受路人唾骂……”
“如此荒唐行径实乃滑天下之大稽,闻者见者务必以此为鉴,谨记孝顺长辈友爱双亲才是人间正道!”
“此一则故事乃是出自鄙人拙作:《风月警世格录》,明日同一时间仍会在此地与大家分享更多的警世传记,届时静候各位大驾光临呐!”
随后,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正式宣告今日的故事讲完了。
于是众人的拍手声喝彩声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唾骂小姐不孝,无情无义,灵堂之上无媒苟合之类的义愤填膺之语。
只听的钱芊恨不得当场上去撕了那说书先生的两撇小胡子。
什么叫现在还能看见二人并肩行走?她百分百确定这故事的原形就是从她和净空身上来的!
这说书先生也是,写故事有原型人物很正常,钱芊也不是不能容忍。
可偏偏编的这种故事,还被当做反面典型!
更可气的是,这人最后还说了这样一段话!难怪她和净空这一路走来总是遇见不少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开始钱芊还以为是和尚加少女的组合在古代很少见,自然惹眼。可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她总不能为了别人的目光再变回狗吧!
当人是辛苦麻烦,可她还是觉得当人好。
钱芊的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反震她掌心都有些发麻了。此刻不禁想起中午吃饭时,那个一直跟掌柜嘀嘀咕咕,脸上长满红疹最后满脸是血的大婶来。
她就说,为何那大婶没事总往她和净空这桌瞟,还只当是净空的皮相太过好看惹眼了,自然令人不自觉想多看两眼。
可眼下么,哼哼,那大婶说不得也是知道了这个故事,跟掌柜絮叨着数落他们俩有多不知廉耻呢吧!
“可恶!”钱芊不自觉的将牙齿磨的咯咯作响,看着收钱收到手软的说书先生就一阵气急手痒,恨不能冲上前去给他两拳出气!
还有净空这人也是,她就不信他没听出来不对的地方,偏偏这人居然听得眼睛都不眨不说,此刻还当真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小锭碎银子企图招说书先生过来打赏!
这可是银子不是铜板!钱芊顿时心疼肉疼的不要不要的。
这些天她吃糠咽菜看着某个惯会哭穷的和尚大鱼大肉也就罢了,偏此时还不长眼的要给这胡说一气的说书先生打赏!当她是死人不成!
“净空,你敢……”
钱芊才提高了声音对净空吼去,便见到隔壁几桌的客人循声朝他们望过来,随即很快的露出恍然大悟中带着指责窥探的表情,便慌忙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半捂着脸躲避周围的目光。
真是夭寿哦,他们应该赶紧逃离这个该死的茶楼才是正经事吧。
那说书先生一听小二说有雅座的客人打赏银两,当即屁颠屁颠的端着木托盘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了他们桌前。
说是雅座,其实就是离大堂众人稍远一些,被几尊花瓶间隔开来的一列列小桌子罢了。
若是不注意查看或许还没什么,能自在的喝茶聊天。可但凡是留心一些,耳朵伸长了眼睛瞟到这二来,很快便能将这方小小的未封闭空间一览无余。
都不用感觉多敏锐,周围那越来越多的灼热视线都快将钱芊和净空二人给盯穿了。如芒在背一般,令钱芊恨不能夺门而逃。
该是庆幸这些人素质高吗?至少他们没有将故事当真了一拥而上叱骂他们这对“狗男女”呢!
钱芊狠狠瞪了净空一眼,小声喊着他让他别打赏了赶紧走人。
可净空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笑眯眯的瞪着说书先生过来。
那说书先生反应也是极快,端着木托盘看清二人形貌的那一刹那,嘴角微微抽搐了片刻,紧接着便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一般,重重的一拍脑门便欲告辞。
“哎呀!在下还有要事急需办理,先谢过二位好意,在下先走一步了!”
收钱进袋子、拱手抱拳、鞠躬转身,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