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头发微微散乱,几缕发丝贴在她那张因疲惫和泪水显得格外苍白的脸颊上。
她的指尖轻轻落在裴语迟布满细纹的手背上。
裴语迟体温灼热,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焰,摇摇欲坠。
“对不起……我恐怕又要食言了……”他的声音沙哑,满是疲惫和愧疚。
“张主任说,他正在加紧测宏基因组,一定会有办法的……”希雅的话断断续续,声音里带着哽咽,像只受惊的小兽,拼命挣扎着不被绝望吞噬。
裴语迟努力抬起那只插着留置针的手,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呼吸面罩上蒙起一层薄雾。
他眨了眨眼,未说出口的话像水珠一样缓缓滑落:“你找个真心待你的人,和你一起把孩子养大……忘了我……没关系的。”
希雅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滑落:“裴语迟,你知道的,我的世界不可能没有你,是我错了,我不该答应你去京城。你不去京城,我们现在或许就在枫林,每天都能在一起。人的一辈子也就三万多天,余生不到两万天。你现在跟我说这话,你的爱就只剩这700多天吗?你让我和孩子每天都活在失去你的痛苦里,你忍心吗?”
裴语迟闭上眼,热泪划过干涩的眼角,滴落在发梢。他从未这么无助,那份曾经的自信、果决和稳健,在生命的脆弱面前化成了无力的废墟。
忽然,门被推开,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希雅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裴语迟,泪眼朦胧,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裴语迟转头看向来人,接过廖敦敏递来的文件夹,目光在纸上扫过,然后用颤抖的手签下名字。
廖敦敏的目光温柔,轻轻握了握裴语迟的手,仿佛传递着一丝安慰。他双手交叉,静静站在一旁,成为这场无声告别的见证者。
“这些年都是小廖帮我打理个人和工作室的财务,所有账户和密码他都清楚,我授权给他,他会把一切交接给你。钱不多,但希望你和孩子能省着点,够用了。如果你以后再组建家庭,我不想让你为难。父亲那边麻烦你帮我照顾,他有退休金。我也安排了信托基金,保障他的晚年。”他的声音低沉,满是无奈和不舍。
“终归是我对不起大家,没能好好照顾自己,没能尽孝尽责,辜负了你们,成了你们身边一个匆忙的过客,我很遗憾……这辈子,爱过,努力过,骄傲过,也自以为是过。给你留下一个孩子,就这么多了,谢谢你们一路陪我走到这。”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歉意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