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子听了头垂得更厉害,整个嘴里都泛着苦味。
他人微言轻,就算知道宋菁凶多吉少,也没半分法子。
更何况在宫里安身立命,须时刻谨记四个字——少管闲事。
眼下这种情形,只求人还活着……
心里难受得紧,他脱了贴里一股脑儿钻进了被窝。
而此时,睡了一整天的宋菁终于醒了。
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漆黑一片,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看见。
低头见自己还穿着那套带血的贴里,宋菁心里松了口气。
颈间的伤口似乎没有任何处理,结了血痂暴露在空气中。
顾不上管,她强撑着起身,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屋子。
屋子很简陋,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一套满是灰尘的桌椅,什么都没有。
像是一间废弃的耳房或是配殿。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宋菁心提了起来,整个人缩在床角,大气儿都不敢喘。
随着门“咯吱”一声被推开,谢司宴一身大红蟒袍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大,弓着腰站在低矮狭小的耳房里,见她害怕地缩在墙角,眼里闪过讥讽。
“这会儿知道怕了?”
声音由远及近,宋菁一双眼睛搜寻了半响,才定在某处。
只见谢司宴神色淡漠,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昨晚那把尖刀。
宋菁暗自长叹一声,躲过一劫,还有一难……
若说小皇帝是个心性不定,凭心情要人命的公子哥儿,那谢司宴就是老谋深算且心思难测的刽子手。
公子哥儿决定你能不能活,刽子手决定你到底怎么死;公子哥不好答对,刽子手更难对付。
更何况她还撞破了这位罗刹的秘密……
宋菁提起十二分精神,哆嗦着回道:“小的不是后怕昨晚,而是恐惧现下。”
谢司宴手上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
“你怕我违抗今上命令要了你的命。”
宋菁虚虚实实地盯着声音的方向,微微摇头。
“小的不是还没死?谢公仁慈,小的只是怕没能与人分忧。”
“这么说,昨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你自己。”
宋菁闻言强撑着起身跪下,郑重的以面贴地。
“小的不敢撒谎,想要高立的命是真,想与人分忧也是真。”
“你放火烧了河边直房,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如何谈分忧?”
“谢公此言差矣,烂摊子是高立的,他自会解决。况且,谢公不是已替小的周全了吗?”
谢司宴突然哼笑一声,“我怎么不知。”
“小的没被交出去。”
谢司宴没说话,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太监聪明得紧。
她看似句句说自己,实则句句在说他,却偏偏句句不提他。
不仅知晓该怎样讨好皇上,更揣摩透了自己的心思。
这样厉害的人物,只是小小的尚衣监长随,他不信。
“抬头,看着我。”
谢司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和意味不明。
宋菁照做,虚虚看向声音的方向。
突然一柄尖刀猛地破空而来,呼啸着直直射向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