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小三清山,沿路登山石阶蜿蜒而上,路灯投下微弱的橘橙灯光,风声穿过奇松崖柏,静谧又喧嚣,透着渗人的森寒。
山顶的道观,灯光橙黄,除了灯光,还有烛火,树状烛台,以至于那光芒随风微颤,好似天上闪烁的星光。
而这整座山,只是风宸后花园中一景而已,有的人喜欢在家里种植一片果园,有的人喜欢建造成豢养动物的庄园,而他喜欢把仙山盛景,搬到眼前。
但看得多了,倒也失去了几分兴致,显得平平无奇罢了,所以也不是经常来。
但今天不同,身后有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了,风宸扭头向侧后方看去,只见赵景林仰头直勾勾的望着他,或许是路灯的缘故,橙黄的灯光下,脸颊的颜色显得格外酌红。
“怎么……”
风宸刚刚开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景林忽然的蹿上前打断了。
隔着好几阶的石阶,赵景林迅速的跨步上前,一刹间凑得极近,寒冷的夜风中,他身体的温度显得格外明显。
“我感觉你在勾引我。”
赵景林显得有些莽撞与冲动,甚至于粗鲁,双臂箍着风宸禁锢着他的胳膊,凑上前试图亲吻他的唇。
“我喜欢男人。”
“哼……”
风宸偏过头笑了一声,正好躲开了,赵景林莽撞而粗鲁的吻只落在他的脸颊上。
喜欢男人?这一句话,百转千回,迷茫与坚定并存。
赵景林曾经很厌弃,试图证明,他喜欢的不是男人,只是风宸,试图剖开这二者细节的差距。
他不喜欢其他男人,只是风宸,他也不希望自己喜欢男人。
但此刻,他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不在乎是否混淆。
因为风宸是男人,所以他不再试图证明什么,摆脱什么干系,可以平静而坚定的说出这句话。
大概是因为风宸没有反抗,赵景林原本死命箍着风宸的双臂松开,抬手去解他的扣子。
他原本以为风宸会生气,不搞突袭甚至不用点儿力气,根本亲不到他。
“你只是补药吃多了,烧坏了脑子。”
风宸微微挑眉,他早就知道赵景林骨子里不是什么小绵羊,对他突如其来的冒犯并不意外,淡淡的,带着几分慵懒与嘲笑。
当生命受威胁的时候,世间一切规则都可以打破,这是人的底线与骨子里的叛逆。
生存,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
而此时,对赵景林来说大抵如此,就像风宸说的,他是大补过头,被烧坏了脑子,欲望蒸腾,产生了类似绝境这样的错觉。
“放手。”
风宸冷静的开口喝令,没有做出反抗的动作,甚至没有动弹一下手指。
对赵景林,用不着。
虽然他还蛮镇定的,但现在不开口真不行了,脱衣服,赵景林显然是专业的。
再不说话,赵景林已经快把他外衣的纽扣解完了。
赵景林的动作顿了一下,低着头,眸中闪烁着犹豫和叛逆的微光,好似权衡与思索。
“抱歉,我不想听。”
“之后随便你怎么罚我。”
片刻后,赵景林眸中闪烁着一丝疯狂,低笑的嘴角挂着肆无忌惮的弧度,多少是有点儿暴露本性了。
“过完今天不过了?”
风宸一如既往的冷静,毕竟,他真没吃多少。
哪像赵景林这傻叉,那些东西是能一顿吃的吗?
鹿血也就算了,里面炖的东西,历来多少达官贵人视为珍宝,再加上一桌的配菜。
赵景林没回答,此时他已经衔着风宸的衣领扯开,小心翼翼的亲吻舔舐着他的锁骨,试图挑逗风宸。
风宸皱了皱眉头,疯狂小狗儿有点儿撩人到犯规了,要是让他发现自己会对他的挑逗有所回应,那只怕会得寸进尺,一发不可收拾了。
“赵景林,我让你放手。”
风宸仰头撇开,因为方才让他放手的指令,赵景林再度用双臂紧箍着他,试图阻止他的反抗。
力气大到,被箍得有点儿生疼。
严厉的语调,再次让赵景林的动作僵滞,脑海里混沌得好似有两个小人掐架,已经相互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跪下。”
风宸犹豫了一下,再度开口喝令。
赵景林膝盖有伤,风宸原本不想让他跪的,但显然他现在有些不听话。
听到这道命令,赵景林的身体比脑子里打架的小人儿先做出了反应,几乎是本能般在风宸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屈膝跪在他面前的台阶上。
果决得听到了清晰的膝盖触地声。
下一秒,赵景林的思维才反应过来,抬手挡在脑门儿前。
“我错了!”
“少主,我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原谅我……”
因为已经放手了,所以现在风宸要揍他,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风宸垂眸看着他,一侧衣襟被扯开,显得有些凌乱,露出被赵景林舔舐的一截锁骨,凉风一吹,怪冷的。
但是风宸没想揍他,事实上,因为从小吃尽了太爷爷找来的各种灵药、偏方,他的力气天生很大,就算是刚才那种情况,也并非崩不开赵景林的禁锢。
只是没必要而已。
“不敢?”
“谁不知道你是知道错了,下次还敢啊?”
风宸哼哼笑了两声,揶揄调侃,向上走了几阶,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原谅?”
“你觉得自己值得原谅吗?”
“我……”
赵景林下意识抬头,想要辩驳什么。
补品是你让我吃的,你也至少得负一半责任不是,是你先不想负责的。
只是,刚一抬头,又红着脸将脑袋别开了,看向一侧深邃的松林。
“你……那个……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喔呵?”
风宸见状不禁有些气笑了。
“刚刚你好像是说我勾引你是吧?”
“来,细说。”
“这衣服是谁给我扒掉的啊?”
“怪我不检点咯?这事儿我全责?”
“我没这么说。”
赵景林低着头,头皮发麻的解释,又不禁舔了舔灼热的唇。
该死的肌肉记忆,错是犯了,一点儿没吃上,亏大了。
“哼……还用说吗?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
风宸冷嗤一声,反问道。
“想也不行?”
赵景林下意识抬头看向风宸。
“那当然,想也有错,想也犯罪啊!”
“……”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这一抬头,瞬间又吃了个沉默,咬牙道。
“喂!不是吧?兄die?”
“这不跟你一样吗?跟你照镜子有什么区别,这也能兴奋呐?”
风宸当然没有这么听话,非但没有把领子拉上来,直接就着赵景林解开的几颗扣子,将两层衣衫半退至肘间,慵懒而带着几分痞气的半靠在身后的台阶上,大大方方儿的展示。
脱个上衣而已,对男人而言这貌似挺正常的吧?
没啥不能露,放网上这都能过审!
风宸挺习惯的,也挺意外的,脱个上衣就能让赵景林方寸大乱呐?
虽然他不介意全脱掉,但见多了大世面,风宸当然知道,太大方,还不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力强。
他就是故意的,这小子勾引都说出来了,不得让他见识见识,自己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让他望尘莫及。
碾压局好吧?
虽然很不想看,因为明知道自己受不了诱惑,但赵景林还是不争气的悄悄将视线挪过来,又挪开,又挪过来。
不知是气是恼还是懊悔,连眼睛都红了,有种哭泣的感觉,虽然他没哭。
奇怪,明明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确实应该像风宸说的那样,跟照镜子没区别。
但不一样了,看着风宸的身体,脑海中浮现一些凌乱的画面,明明乍一看跟自己没啥区别,但如今他总能精准的捕捉到风宸身体上的每一点细节。
跟自己不一样,不论是年幼无知留下的疤痕,还是细微到肉眼都几乎难以发现的小痣,又或者肌肉线条弧度的细微差别。
每一点,最终都变得极为撩人,令人心动。
风宸的审美向来极佳,遮掩的衣襟恰到好处的分割着肌肉的界限,投下明明刻意却又恍如天然,鬼斧神工般的阴影,保留着恰如其分的神秘。
赵景林拼命遏制着内心的悸动,不自觉的咽着唾沫,试图将目光收敛。
但是他做不到,脑海中仿佛有喧嚣的咆哮,撩拨着他骨子里的叛逆嚣狂,哪怕……哪怕这个人是风宸。
有什么不敢的,捅破天不过如此,大不了拼一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赵景林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猛的抬头试图站起身。
风宸一直饶有趣味的观察着他的神色,恰恰好在他冲动起身的前一刻,抬脚踩在了他的肩上,将起到一半的赵景林砸了回去。
“干嘛?”
“你又想犯错?”
风宸微微仰头,带着几分骨子里的高傲与质疑,垂眸俯瞰着他。
“没……”
“腿……腿跪麻了,换个受力点。”
赵景林听到风宸声音的瞬间冷静了,并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中了蛊,都瞎想些什么玩意儿。
那可是风宸,那可是风宸啊!
“嗤!”
风宸嗤笑一声,将脚放下来,大咧咧慵懒倚靠着身后的台阶,台阶不是很高,所以靠得不是很舒服,不过现在不需要在意这些细节。
风宸垂眸注视着自己一侧掌心随手抛飞的骨瓷手串,骨瓷一般以牛骨制作为佳,他这串,品相倒也不是太好,不值钱。
是人骨的。
中间的一颗珠子,烧成小猪的模样,十分精致可爱。
“你这错,犯得挺别致呀!怎么着,今儿想吃口儿不一样的?”
“还没回答我呢,你说,值不值得原谅。”
风宸继续追问着刚才的问题。
“不值得,我该死。”
“你杀了我吧!”
赵景林抬头望着风宸,不自觉攥紧了拳头,社死不如真死。
而且,他还是很冲动。
他根本没认识到错误,如果风宸要问值不值得原谅,那肯定是不值得。
“哟!什么时候儿把骨气找回来了?”
风宸有些生气,明明他只要说一句值得,就够了。
下意识一个抬脚,就想踹他胸口上,余光扫至他身后悠远通往山下的台阶,又生生收了回来。
橙黄的灯光铺撒在山道上,蜿蜒的通向夜色未知,道道阶梯犹如龙鳞。
“我比较大度,虽然你不值得,但我还是会原谅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罚你,服不服?”
风宸坐起身,俯身对下几级阶梯的赵景林询问道。
赵景林张了张嘴。
“还是杀了我吧!”
一回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事来,他觉得还是死了比较好。
很难堪,而且风宸以后绝对会用这个事来笑他。
能笑一辈子的那种。
风宸觉得他是有恃无恐,眯了眯眼睛,原本玩闹的心情,一时变得有些恶劣。
一抬手,紧紧掐住了赵景林的脖子。
“故意的?挑衅我?”
“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风宸不自觉加重了手掌的力道,以至于,赵景林想要回答都没有办法,缺氧感充斥着整个大脑,恍如濒死。
眼前风宸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而重影,赵景林颓败的闭上眼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眷恋不舍着这个世界,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不怕死。
因为这个世界有风宸啊!
“啊……”
风宸的力气大到几乎可以捏碎他的喉咙,赵景林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痛呼般的单音节,竭力抬手,搭在了风宸的胳膊上。
只是,因为缺氧,就算抓住了风宸的手腕也没有力气反抗。
风宸察觉到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重量,才恍然回神儿,松开掐着赵景林脖子的手。
“都说了不要激我。”
风宸皱眉,低声道。
不是很想承认,刚刚回神的一刹,确实有些懊悔与后怕,或许他真的会后悔。
“宸……”
“咳咳……”
赵景林被扼住的声音在被放开后得以发出,原来刚刚那声啊,不是本能的痛呼,而是轻唤着风宸的名。
“换个惩罚吧,我不想死了。”
赵景林大口喘息着,俯身偏向一侧,不可抑制的咳嗽了几声,缓解一些后,对风宸提议道。
风宸抬手将他的脸扭过来,垂眸注视着,拇指从他唇间抚过。
“我曾喜欢你的年轻,如今看来,年轻也是个麻烦。”
没有人不喜欢青春正茂的肉体,但赵景林太年轻了,从小习惯了放纵自己,年轻意味着精力旺盛,与他更喜欢规律化的生活不同频。
赵景林不懂风宸的话,也不懂他的眼神,只是拽着风宸的衣角。
“什么都可以,我不想死了。”
“虽然我不值得原谅,但你说了会原谅我。”
风宸瞥了一眼他的手,抬肘扯了扯倒跌的衣衫。
“别扯!衣服给我扯坏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敢脱我的衣服,我让你脱个裤子,不过分吧?”
风宸将半褪的衣衫拉了上来,只未去整理解开的扣子,笑着对赵景林询问道。
“脱……脱裤子?”
赵景林一脸惊慌失措,瞪大眼睛,下意识拽住了裤腰,看得出来他的抗拒。
“在这儿吗?”
“回去……回去好不好?”
“我可以脱光给你看。”
赵景林拽着风宸的袖子哀求道,他可不想坐实自己是个变态啊!
虽然夜里山上没什么人,但这种地方,万一有鬼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滚犊子,你也知道这里不合适了?”
“那你刚刚扒我衣服怎么说?”
“就这儿,立刻,马上!”
风宸一把抖开他的手,冷着脸呵斥。
“不要……”
赵景林紧紧拽着裤腰,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风宸垂眸睨了一眼,带着几分恶趣味的坏笑,抬脚碾了上去,中正红心。
“装什么啊?”
“真的不想,敬什么礼?”
“强吻我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这不无师自通?”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赵景林抓着风宸的脚脖子,眉宇紧蹙,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只知一味哀求。
又小声哔哔一句,根本没亲到。
“豁,你知道错了的点是没亲到?”
风宸放下脚,捏着赵景林的下颌将他的脸拖到面前来,质疑道。
“不是……不是……”
“我不该……不该碰你。”
“不该对你动手。”
赵景林被迫仰视着风宸,连忙摇头回答。
风宸侧目,状似思索,片刻后再将目光落在赵景林脸上,呲牙笑道。
“态度不够诚恳,打回重错。”
“重错?”
赵景林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重认!”
风宸纠正道。
“……”
“我错了!”
赵景林低头磕在台阶上。
“那你还在等什么?”
风宸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中数着骨瓷珠子,笑眯眯的看着赵景林,反问道。
“什么意思?”
赵景林抬头望着风宸,显得有些茫然。
“这么快就忘记我刚才说的惩罚了吗?”
风宸不悦的反问。
赵景林嘴角抽了抽,小声哀求,虽然山中无人,只有习习风声,他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能不能换一个惩罚,这……这太难堪了,万一被人看到。”
“刚刚你也没想我被扒光了会难堪啊!”
风宸撇撇嘴,不置可否。
“看到就看到呗,老规矩,你杀人,你挖坑,我帮你埋土。”
黯淡的路灯下,风宸的笑容比灯光更明媚,语气淡然,有着玩笑般的轻松,却又有着玩笑没有的习惯与认真。
“冲动……冲动而已!”
冲动是魔鬼!
赵景林呐呐辩解,只是此时看到风宸的笑容,他想他终于深刻的理解了那句,冲动是魔鬼!
太可怕了!
“别磨蹭了,能不能干脆一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注意到他紧紧拎着裤腰的指节用力到泛白,风宸笑眯眯的催促。
干嘛啊!好像他会冲上去把他裤子扒下来一样。
他可不是那种变态!
他只会让赵景林,亲手脱下来!
“不行……”
赵景林鼻尖冒着冷汗,还是摇头,虽然山上的风还要寒冷几分,此刻却只感到满头大汗,热得发懵。
既有补过头的燥热,还有羞愧难当的闷热。
“快点儿!我快没耐心了。”
“给你十个数,再不脱,我去找几个人来看着你当场脱。”
“十……”
“这儿没人,待会儿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