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林在哪里?”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风宸揪着路上看到的第一个管家领子质问道。
“呃……不,不知道。”
小管家瑟瑟发抖,虽然在紫禁山庄工作,但一般他也见不着风宸,还是上次风宸整顿重华宫仆从管家的时候,站在人群中见过一面。
“给我问问,他出门了吗?”
风宸见状平复了一下情绪,松开这名管家,挥挥手对他吩咐道。
管家和仆从之间有工作使用的对讲机,只要问问值守的门卫,就知道赵景林有没有出门儿了。
“门卫说没出门。”
管家很快问完,恭敬的对风宸汇报着。
风宸也听见了,他问的是重华宫这边的门卫,这意味着赵景林不但没出紫禁山庄的大门,而且就在重华宫范围内。
风宸在重华宫这边修建了大面积的花园,平常用于居住的前庭部分就一主楼,宴会厅、前花园、几栋厢房以及偏居一侧的赵景林居住的二进小院。
风宸没再多说,直接往风露园的方向走去。
十几分钟后,风宸推开风露园的大门,再推开中堂的门,再推开书房的门。
“一个半小时,比我想的还要快。”
赵景林从书桌后抬眸看向门口的方向,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随后起身,一边脱衣服,一边向风宸走去。
风宸本是一脸怒气冲冲,看到他的动作也不禁愣了一刹,后退一步,皱起眉头。
“干什么?”
“你脱衣服干什么?”
“够了啊!别脱了……”
看到赵景林脱掉第一件衣服的时候,风宸以为他想跟自己打架,直到看到他脱掉第二件,第三件衣服,风宸开始有点儿慌了。
赵景林没回答,只是随手将脱下的衣服丢到一边,走到接近门口的位置,正好从一旁拖出一矩形木盘的碎瓷片,在风宸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一脸淡定的跪下,拿起一旁长矩案上早已备好的铁木戒尺递给风宸。
“想你了,少主。”
“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求你回来。”
赵景林仰头望着风宸,双手递上那把铁木戒尺,脸上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窃喜的笑意。
其实,他不确定风宸会不会回来,毕竟,这么肤浅的激将法,风宸不会看不出来。
可他看出来了,还是赶回来,哪怕是回来揍他的,他也不自禁的带着一丝窃喜。
风宸垂眸看着他眼眸中的欣喜与思念,眉头皱得更紧了,目光落在赵景林手中递来的戒尺上,铁木制的戒尺,把手细心的缠上了柔软的棉布,小时候没有完成功课,或者调皮的时候,太爷爷会用这玩意儿揍他们,打手心挺疼的。
新鲜的铁锈腥甜味蹿进鼻腔,一堆各色碎瓷片中,最洁白的白瓷片染成鲜红色,风宸隐约看出几分形状,那是他新定制的白瓷美女。
只不过现在碎成了渣渣,这丫的,真给砸了。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风宸回过神儿来,神色有几分复杂与狰狞,恶狠狠的瞪着赵景林。
“就算我给你跪下磕头,你也不会回来的。”
赵景林倒是有种云淡风轻般的冷静,淡淡回答道。
所以,除了这种方式,没有第二种办法了。
只有想刀一个人的心,才够把风宸叫回来,恨意往往比爱更强烈。
何况是,风宸这种人。
让他去爱一个人,总不过平静淡然,根本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只有想杀一个人,无论是天涯海角,他都一定要达成目的。
“还是,你想要这个吗?”
赵景林见风宸迟迟没有把戒尺接过去,又从一旁,拿来竹条与马尾鬃辫的鞭子。
“你踏马的……”
风宸沉默了良久,低声咒骂。
“麻烦到我想弄死你!”
风宸垂手拽着赵景林的头发,五指收紧,迫使他仰头望向自己,眼神中闪动着暴戾的情绪。
他不喜欢这种受人胁迫的感觉,就算是以这种方式的胁迫,一时之间,那丝杀意凛然。
被风宸攥紧的每一丝发丝都如针刺般带着剥离皮肉般的刺痛,但赵景林只是顺着风宸的力道,仰头跟随,微眯着眼,呢喃的开口。
“我的命本来就是阿宸的。”
“如果你真的想杀我,我有什么理由不死?”
“阿宸……能不能靠近一点,我真的很想你。”
赵景林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展露一丝笑容,轻声唤道。
“滚犊子!”
“这踏马才一天!就一天,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
风宸一把丢开他被自己攥紧的头发,将他手里的铁木戒尺夺了过来。
“是17小时25分钟。”
“我以为你至少会发条信息,问我到了没有。”
赵景林伸手撑住地面,稳住身形,随后端正了跪姿,低声道。
他等了一晚上,这条信息。
没等到不说,风宸给他的回应是,让王豪送他当了一把“网络红人”,被一票恶心的私信轰炸,风宸没察觉到的网暴,也算是让他体会到了。
他是真的很生气,除了那句,让风宸有种回来打他,带着一丝心机,其他的只是情绪堆砌下的本能反应。
“我知道你到了。”
风宸绕过跪在门口的赵景林,走进他的书房,垂眸瞥了他一眼。
所以没有必要问。
其实,昨晚他还睡得挺香,比前晚好多了,至少没人一直骚扰自己。
“电话里不是挺嚣张的吗?”
“叫我有种就回来打你,一见面就跪是什么操作?”
风宸拿着戒尺,轻拍自己掌心,冷嗤一声对赵景林质问道。
赵景林眨了眨眼睛。
“有吗?”
“我这不承认你挺有种的吗?你叫我等着,那我也等着了。”
“我一直都很听话啊,少主。”
“你想打我的话,就打啊!”
话音刚落,风宸一尺子抽他背上,瞬间留下一片红痕。
“你踏马当我不敢?”
“嘶……”
赵景林有些龇牙咧嘴,猝不及防的微微前倾,一掌按中了一堆碎瓷片。
挺疼,不是调情闹着玩的程度,他怀疑风宸用了十成力。
草!本来还以为,他至少会留点儿手。
“没有。”
“我摔了你的东西,打我是应该的,没有什么敢不敢。”
虽然疼得龇牙咧嘴,赵景林还是低头回答道,语气诚恳认真了几分。
他摔碎风宸的藏品,说出那句挑衅的话的时候,一直都很清醒,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不抱一丝侥幸。
但无所谓,只要风宸就站在他身边,哪怕是揍他,他也觉得很安心。
此时,反倒不像刚刚看到王豪那个恶心的告白视频,以及那群好事网友的私信时,感到那么的愤怒、恶心、想要杀人的心情。
其实,现在他内心还挺平静的,王豪艾特他告白,让他成为好事网友疯狂八卦的对象,以令他恶心的称呼叫他,甚至发来一些更加恶心的言论,都无关紧要了。
“你该庆幸你摔的不是我的琴!”
风宸冷冽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再度举高了戒尺,狠狠落下。
赵景林不自觉握紧了拳头,鬓边沁出几滴冷汗,风宸的力气一直很大,换个人估计能把骨头抽碎了。
他常年习武,也练过铁山靠之类的招数,每一根骨头都经历过一番开裂、愈合、断裂、愈合的经历,比常人的骨骼强韧得多。
但皮开肉绽带来的疼痛,却是没有办法免除的。
戒尺落下的皮肉,开绽般火辣辣的疼痛,长久的,剧烈的,疼痛。
所以他现在也没有一丝庆幸的余地,低头沉默着,不自觉的微颤。
“很疼吗?怎么不说话?”
风宸也发觉了他的沉默,故意挑眉询问。
“还行。”
赵景林低声回答。
也就比骨头断了疼一点儿,打断骨头也不过一刹最疼,但戒尺这种东西,本来是为了教训弟子不再犯错,本身就是往怎么最疼最能引以为戒的方向上制作的。
“我该原谅你吗?”
风宸上前一步,在他身旁蹲下,抬手搭着他的肩膀,询问道。
“不该。”
赵景林舔了舔唇角,缓解着自己的情绪,回答道。
“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风宸本来想给他个台阶下算了,听到这话,直接挥舞戒尺抡圆了往他背上砸。
“我就知道,你踏马哪次不是,知道错了,打死不改。”
“不改就不改吧!你踏马还当我面儿挑衅我!”
“真以为我舍不得揍你呢?”
“是我最近没锻炼,打着不疼是吧?”
风宸怒斥着,也不知一气儿挥了多少下,戒尺折了,直接飞了半截出去。
风宸顿了一刹,看着飞出去的半截戒尺。
“你计划好的?”
“拿的什么劣质产品!”
赵景林回头看了一眼飞出去的半截戒尺,张了张嘴。
“冤枉。”
这真不关他事儿,有没有可能,是风宸的力气太大了?
“你怎么不哭?”
“真不疼?”
“你不挺爱哭的吗?”
风宸眯了眯眼睛,俯身捏起赵景林的下巴,与他对视着询问。
赵景林张了张嘴,有没有可能,他从来不是疼哭的。
“伤心才会哭,疼……不会。”
赵景林顿了一刹,回答。
“消气了吗?”
“东西我会赔你,赔不起的,先记账。”
随后,又抬头对风宸说道。
“谁踏马让你赔我了?我稀罕这点儿瓷器吗?”
风宸看着他这表情就来气,捏着他的下颌一把将他丢向另一侧。
“……”
“不稀罕吗?”
赵景林沉默了一刹,扭头对风宸问道。
所以,气愤得当场飞回来揍他,只是因为想揍他吗?
风宸垂眸看着那堆碎瓷片,屈伸五指,又握拳,好吧,还是有点儿稀罕的。
特别是那个新定制的白瓷美女,堪称现代瓷器巅峰之作,栩栩如生,不但白,还是粉白、玉白,犹如人肤,小美女的脸蛋儿更是精致得让人惊为天人。
只是,也因这一垂眸,才注意到,赵景林膝下的瓷片已经片片染血,原本白皙粉白的后背,也已经通红一片,凝出片片青紫。
虽然戒尺是钝器,也打裂了皮肤,沁出几片血迹。
形状一片凄惨,只是因为他没怎么吱声,气头上的风宸没怎么注意到这点。
“……”
风宸沉默着,他刚刚气急时是有恨不得杀了赵景林的心,可此时又有一些心疼,一时间纠结矛盾。
“下次,摔点儿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