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话，风宸愣了一下，胜负吗？下意识的本能，连他也没有察觉，这样的争强好胜。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说过的话，都是算数的。”

风宸紧紧搂了他一把，将他箍进怀中，埋头于颈项间，隐约可以嗅到似有若无，宛若空山新雨般清新的淡淡幽香。

“你一定用了跟我不一样的合香，我竟然闻不出它的成分，把配方告诉我呗，也难得你还算有点儿新意。”

风宸低声在他耳边询问，用香的习惯是从太爷爷那里学来的，由来以久。

与如今现代常用的便捷香水不同，传统的用香方式一般有佩戴、焚香、熏香等多种途径。

佩戴的有香囊、香珠等，熏香主要是用来熏制衣服，焚香则多用于室内环境中，根据房间、用途甚至朝暮之间，方位之别，有所区分适宜。

品茗焚香、弹琴焚香、看书焚香又或者休息前焚一炷安魂香，都可以是不同的合香配方。

甚至于可以专门抽出一点时间，亲手拓一个香篆，也可以平心静气，感受岁月静好。

而一些常用的香方，都已经流传已久，比如南唐后主李煜，这家伙皇帝当得不好，诗词写得不错，也是一个爱好香道的人。

他创下的江南李主帐中香，后世传为鹅梨帐中香，经典永流传。

还有李主帐中梅花香、百花沉浸方，苏轼也好此道，他留下的香方有《雪中春信》、《东坡闻思香》等。

这些古人流传下来的配方，仍然还在使用，当然，风宸和赵景林曾经粗略的学过一些，所以有时候也会自己调制新的配方玩玩。

那些早有载名的香方，风宸一闻就能闻出来，就算是自己调配的新方子，风宸也能分辨出其中用了哪些香料。

但现在这个……还真没闻出来，也不得不让风宸因此高看了一眼，说他这方子配得很有新意。

“什么配方，我熏衣服用的香都是跟你一样的，房间里点的也是，要么是你送我的手串窜味儿了。”

赵景林侧目瞥了他一眼，抬起手腕凑到他面前，腕子上戴着一串木樨香珠，是风宸之前送给他的。

“我不信，说实话。”

风宸一把拽下他的手腕，带着几分质疑。

他老早就发现赵景林身上这一丝淡淡的香气，与他平常嗅到的不同，只是没问。

毕竟……他说喜欢自己，想花点儿心思引起自己的注意是正常的，再说也不让人讨厌，没必要为此苛责。

只是现在既然问了，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我真没有！”

赵景林简直百口莫辩，他才没有这么心机好吧？

如果真用了什么新的配方，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

问题是没有，以风宸制香的水平，想胡诌一个配方出来糊弄他都不可能。

真是，青天大老爷，球球了，还他一个清白吧！

简直冤枉啊！

“你现在对我也有秘密了？”

“可是……你真的好香啊！”

“我有点儿后悔，刚刚说你可以拿我的钱去养女人，什么女人敢碰你，一想到就很不爽。”

风宸眯了眯眼睛，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赵景林似乎可以隐约感受到忽然冷寂了几分的气氛。

以及……想忽略真的很难。

风宸咬着他的耳朵，加上了几分力道，尖利的齿锋几乎刺破皮肤，带来几分锐痛。

“疼！”

“你踏马属狗的啊？说话就说话，咬我干什么？”

赵景林抬手推着风宸的下巴，试图将他推开，只是见到他反抗的动作，风宸非但没有松口，反而加重了几分，齿尖刺破脆弱的肌肤，涌现的血珠腥甜充斥着铁锈味。

直到赵景林喉咙中溢出一声莫名的轻吟，五指微收，只是掰着风宸的下巴，不再往外推，失去了反抗的意味，睫毛微颤，夜色中同样漆黑的双眸微眯着，掩藏着瞳孔中半分迷离。

见到他的反应，风宸张口放开了他，低低轻笑了两声。

半似嘲讽，半似吐槽。

“你踏马真是变态！”

“那你别碰我！”

“什么香方，用没用我自己能不知道吗？找什么借口，不是你先来调戏我？”

赵景林被这嘲笑的语气调侃着有几分难堪，手上的力度再度下意识的加重，绷着脸冷嗤。

风宸扒开他的手。

“什么胆量，现在敢捂我嘴，不叫我说话了？”

随后，又呵呵笑着，放下手，摸了摸他的腿，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不巧，我也是。”

“小美人，落到我手里，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的！”

“……”

听到风宸这故意带着几分调侃，又有几分刻意的街头流氓般的痞气的话，赵景林一下给整沉默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贪玩，赵景林确定他是刻意装出这模样，只是因为好玩。

可是……风宸应该不知道，可能因为他是变态吧！真的会因为听到这种话，莫名的心跳加速，悸动。

“别靠我这么近，屋子里暖气太足，贴着不热吗？”

赵景林用肩头在风宸胸口顶了一下，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试图离他远一点。

“热吗？”

“那把被子掀了好了。”

风宸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掀开，又将他搂了回来。

“讲真，真的不是你自己配的香方？好奇怪啊，我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香气。”

“檀香、婴香、龙涎香、麝香、丁香、降真香……都不像，什么比例才能配出来啊？”

风宸再次凑到他脖颈间嗅了嗅，微微皱眉，一本正经，带着几分严肃认真的低声自语。

赵景林眼角跳了跳，耳廓赤红着，连自己的呼吸都感到几分灼热，但该死的是，因为足够了解风宸，所以他知道风宸现在是真的在纠结那个配方的问题，因为自己不肯说，他想把这个配方破解出来。

这对风宸来说，大概是一个小小的挑战，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既然没有其他想法，就不要这么没有边界感啊！

“嗯……那你今晚都去什么地方了，等有空，我也去转一圈，难不成是在外面沾上的。”

“你抽空嫖了个女人？”

风宸自言自语的琢磨，随后想起什么，一把掐着赵景林的下颌将他的脑袋扭过来看向自己。

“你这是什么眼神？”

两人对视刹那，风宸放开手，显得有些诧异。

那双眼睛中，不服、倔强、无奈、恼怒，甚至带着一丝媚意，复杂得风宸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那也不对，虽然之前没有在其他地方闻到过这种香味，但在你身上……不是第一次。”

“那难不成还能是……体香？”

风宸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压根儿不相信这种荒谬的猜测。

毕竟，他跟赵景林朝夕相处了很多年，要是有这回事，他早就知道了。

并且，要是早个两三年，发现他身上竟然会有体香这种东西，风宸得天天挂在嘴上笑话死他。

但风宸也不愿意相信，赵景林能配出一个他破解不了的方子。

都很荒谬好吧！

他就不信了，他不可能破解不出一个由赵景林配出来的奇香香方。

或许需要上手实验一下，实验出真知嘛！

虽然在脑海中演练了许多遍不同香材和比例的搭配，但风宸觉得估计做出来都跟这种香味有差异，那还得是真做出来试试看。

暂时有几个配方的构想，但都不太理想，不确定，再闻闻。

风宸更加凑近了几分，一暖一凉的呼吸，从脖颈间拂过，赵景林拘谨的缩紧双肩，不敢动弹，眼眶有些赤红。

他就不该开这扇门，睡不着了，彻底睡不着了。

但风宸睡得很安心，不知道是这幽香带着几分催眠的作用，还是太过较真儿，又大半夜被赵景林吵醒，脑子里构想着各种香材的组合，不知不觉又安静的睡着了。

“我敲你嘛！”

察觉到脖颈间的呼吸变得极为平稳缓慢，赵景林差点儿暴躁的蹦起来揍风宸一顿。

还是最终的理智按住了他。

不行啊，别说蹦起来，就是他动弹一下，风宸也该醒了。

到时候，谁揍谁就不一定了。

赵景林瞪着眼睛僵持了一会儿，快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迹。

真特娘的难受啊！

风宸紧紧抱着他，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吵醒风宸，随着房间里安静下来，夜里的小凉风一吹，肌肤拔凉拔凉的，只有刚刚被风宸撩拨得躁动的心，燥热到烧得慌。

就一整个，又冷又热。

他只能试探着，小幅度的移动胳膊，试图将风宸刚刚扔开的被子拉回来。

呜呜……真冷啊！

外面零下几度，虽然姬兰汀这栋别墅装修的时候铺了地暖，但南方的师傅一看就不专业，温度并不是很高，肯定没达到预设温度，那窗还半开着，不盖被子真的冷。

似乎察觉到他的动弹，风宸搂了他一把，将他的胳膊再次紧紧箍进怀中。

“我凑！”

“哥，你不冷吗？”

“要不咱还是把被子盖上吧？”

赵景林以为他醒了，暗暗咒骂一声，提议道。

只是，风宸没有回答他，脖颈间的呼吸仍旧平稳缓慢。

“嘶……你睡眠质量真好。”

赵景林无奈的苦笑一声，低声自语道。

只是，他睡不着，完全睡不着啊！

“真的有什么奇香吗？”

“我自己怎么闻不到？”

闲着也是闲着，瞪着一双眼睛完全睡不着，赵景林也好奇的低头嗅了嗅自己。

“明天得去秋小姐家，死脑子，快睡啊！”

“没几个小时可睡了，不睡会没精神。”

“完了，完全睡不着！”

察觉到脖颈间掠过的呼吸，赵景林一脸悲催的闭上眼睛，很难忽略，以至于不只是呼吸，隔着两层衣料，紧贴在一起身躯的轮廓，连每一道肌肉起伏的痕迹，都是那么清晰。

即使近似的体温，也能被他清晰的区分出来差异，那是……他的温度。

“好想……”

“唉！阿宸啊，我真不该开错门。”

“你睡觉怎么不锁门的，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

赵景林强制自己闭上双眼，可怎么也进入不了睡眠模式。

被箍着的双臂，也不太老实的试图挪动，希望给予自己一些安慰。

够……够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