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悠闲的模样,好像刚在茶楼听完一场单人相声。
女人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没心没肝的东西,你一辈子生不出带根的儿子!”
陆仪霜回眸一笑,娇揉造作地回道:“不好意思哦!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了,不缺带根的儿子,也不打算生了呦”
这绿茶香扑面而来,但她却甚是喜欢。
贺淮洲也是。
他刚从小王那儿问完消息回来,一进门就听妻子撒娇卖俏,刹那间,沸腾血液中的颗粒度达到峰值。
女人恶狠狠地横眉瞪目,却在高大男人进来时冷冷一瞥后,顿然蔫头耷脑。
见状,陆仪霜冲贺淮洲哼道:“一点儿都不公平!我在这听得舌敝耳聋,你一进来她就不絮叨了,简直是欺软怕硬……”
贺淮洲无奈摊手,笑着故意问:“那我出去?”
“算了吧!”陆仪霜杵着下巴,无所事事,“我可不想听她继续输出一堆废话。”
“下次不想听便不听了,直接喊我进来,没必要跟不相干的人斡旋。”
他这话极为不礼貌,可女人倒像个鹌鹑,大气不敢出一声,好似在恐惧贺淮洲那一身看似凶悍且梆硬的腱子肉。
贺淮洲转身站在媳妇身后,对病床上的母女俩询问:“黎同志,你的父亲是否叫黎高生?是滨城第一机制厂生产科的科长?”
黎明悦微微点头:“是。但我几年前走的时候,他还是主任……”
“那就没错了。”贺淮洲瞟了一眼门外,谨慎地试探,“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否想见你的家人们呢?”
“我……”
“……”
她沉默良久,似乎从他的问题中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飘向病房门外,并未看见一家三口的紧张激动。
“老黎,你别来回转悠了!我看着都眼晕,可老实会儿吧!”黎明悦的后娘姚天玲一脸嫌弃,随后垂头叮嘱儿子黎明星,“一会儿见到姐姐要亲热地问好,她在外边吃了很多苦,还记得姐姐的样子吗?”
七岁的黎明星拾掇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在家精养出来的孩子。
但他却并不骄纵,矜持地点头:“记得!我还带了照片!”
他从姚天玲亲手缝的小挎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爹娘告诉他,这是他刚出生时照的全家福,站在正中间抱着他的是他唯一的亲姐姐。
但在他周岁过后,孤身一人离开了家里,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建设祖国乡村的伟大之路。
娘总是念叨姐姐,称赞她很勇敢、很厉害;但她一人在外,不像他亲人环绕,过得也很孤单、很辛苦。
虽然黎明星对亲姐姐的印象全部来自于父母口中,自身真实的记忆几近为零,可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也并未对“素未谋面”的黎明悦产生疏离之感。
他小手摩挲着逐渐变得毛糙的相片,心中不禁怀揣着问号的期待。
姐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会像隔壁高高的姐姐一样温柔吗?
可不管她是什么样子的人,黎明星心中早已认定,她就是自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