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脂粉弥散,满街棠花马蹄踏碎,香屑如尘,空中飞扬着轻柔的丝帕。
他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只伸手揽抱住怀里泪眼朦胧胆怯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抬袖护着她。骑马打长街而过,马蹄溅起一地落绯。
他垂眸,眼底唯独映着她一人。
万花早已再不入眼,只因许多年前,他的心尖早已落上了一瓣清甜娇软的梨花。
「裴韶。」
怀中心上人忐忑不安的唤他,他弯眸,低头以鼻尖缱绻慵懒的蹭她额角,轻声细语。
「别怕,我在。」
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
梦醒时,窗外曦光微亮。
屋内昏沉,黎明天光勉强照亮室内角落一隅。黑暗中,长杳抚上胸前的青玉,心跳震动,仿佛还维持着梦里白衣少年低头那含笑的惊鸿一瞥,于她留下的意乱心悸。
她呼吸有些急促。
最近,似乎总是梦见裴韶。
明明梦里的记忆她根本没有经历过,为什么却那么真实,就好像只是被遗忘了一般。
她稍微动了动,想要起床喝杯水。一只扣紧在她腰上的手臂却习惯性的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牢牢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里。
头顶传来裴韶隐约模糊的声。
“是要喝水么。”
紧接着,他勉强睁开眼,浅阖双目,倚着枕头坐起身顺手端过柜子上早就准备好的水杯,递到怀中小姑娘唇畔。
等她就着杯沿喝完水,他才放下水杯迷迷糊糊又将她裹进温暖的被窝里紧紧抱住,棱角分明的下颚依恋的在她发顶蹭了蹭。
这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
甚至,过了片刻,他还下意识的将小姑娘的脸从柔软的被窝里捧起来,闭着眼轻轻在她眼上轻啄了一口,这才满足的翘起嘴角又将她视若珍宝的搂进怀里。
“还没到上朝时间,不急,再睡会儿……”
“裴韶。”
察觉小姑娘声音有些不对劲,隐约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裴韶涣散的意识瞬间猛地清醒过来,惊觉自己方才好像混淆了时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僵硬着缓缓松开手,怀中,莫名其妙被亲了一口的长杳半眯着眼,那双圆澄的杏眼,漆黑的瞳仁正森森的盯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
“……”
裴韶揉揉眉心,坐起身,不知该如何开始解释。
长杳轻笑,笑意却十分冷淡,不达眼底。
她胡乱将所有被子枕头一股脑的全部塞进他怀里,又趁机狠狠踢了他一脚,拾起旁边木架上的外袍随意披上便怒气冲冲出了门。
霜寒露重,清晨微凉的风迎面扑来,长杳独坐在院子里,只觉胸口郁结顺不过来气——
他在东宫到底有多少良娣美妾?
刚才那番动作,明明是习惯性下意识所为,说明这些举动他早已经做过不下数百次。所以,他一面哄着她,一面还在讨好旁人是么?
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