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暖意融融,大观园内桃红柳绿,处处生机勃勃。三月初三正是贾探春的生辰,贾母到底没有厚此薄彼,照例吩咐给贾探春办生辰宴,并请了一台戏班到府里唱戏,阖府上下热闹了一个早上。
下午,众人回到园子,贾环早就让平儿安排,在红香圃备了几桌果酒,私下里给贾探春庆生,将李纨、黛玉、宝钗、宝琴、湘云、迎春、惜春诸女也一并请来,同时也给贾宝玉发了邀请。
正如史湘云所料,大脸宝这货发奋了几日便又懈怠了,总找借口不去上学,今日是探春的生日,他老早就向夫子告假了,欢喜得不得了,玩了一早上还没尽兴,尽管对贾环不爽,但还是屁颠屁颠地赶到红香圃,因为姐妹们都参加,他不可能不到。
红香圃位于沁芳池畔,三间小敞厅,周围植满了各色花卉,正是赏花的好去处,这个时节牡丹和芍药竞相怒放,但见花团锦簇,蜂团蝶阵,美不胜收,又有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酒席便摆在三间小敞厅中,一共三席,主子们占一席,其余两席则由丫环们坐满了,莺莺燕燕,吱吱喳喳的好不热闹,大家纷纷上前向贾探春敬酒。
且说贾探春,贾环专门替他摆酒庆生,自然十分欢喜,精心打扮下更是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让人见之忘俗,谁上来敬酒,她都来者不拒,不消一会便喝得脸蛋酡红如醉。
贾环见状忙替她挡了,笑道:“光喝酒没意思,不如行令吧。”
这个提议顿时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贾宝玉更后悔没有最先提出来,便抢着道:“那就联句吧。”
“上回已经联过了,没意思,行其令吧。”史湘云道。
大家七嘴八舌,有说行这个令,也有说行那个令的,林黛玉笑道:“都别争,拈阄最公平,拈到那个便行那个令。”
贾宝玉拍掌到:“林妹妹此言在理,拈阄吧!”
贾环于是吩咐晴雯去拿纸笔,不多时,后者便取来了笔墨和一些花笺,交给了贾环。贾宝玉见到晴雯对贾环言听计从的样子,心里老大不舒服,只可惜晴雯看都不看他一眼了,大脸宝只能黯然神伤。
“林姐姐你来写吧。”贾环把笔递给林黛玉,后者笑嗔道:“你自己写不行,偏要过我的手。”
香菱立即抢着道:“林姑娘不写,让婢子来写吧!”
薛宝钗笑道:“她才学了作诗,近来又天天练字,巴不得人前显摆呢。”
贾环闻言连忙把笔和花笺递给了香菱,笑道:“就该大胆显摆,这才进步的快。”
香菱闻言反倒不敢接了,薛宝钗好笑道:“完了,我原不该说刚才那话的。”
林黛玉鼓励道:“呆丫头,让你写就写呗,怕什么,甭管好话歹话,你听着就是了,你是个极聪明的人,诗也学得快,还怕写几个字不成。”
“我写得不好,你们不许笑!”香菱道。
“不笑就是了。”众人齐声道,然后大家都笑了。
香菱硬着笔皮提笔开始写,但见字迹娟秀,虽然说不上漂亮,但也着实不丑。
见到大家果然没笑,呆香菱的信心不由大增,越写越自然,很快更把要行的令都写在花笺上,然后揉成一团丢进一瓶中,问道:“好了,谁来拈?”
“探丫头今日过寿,她最大,自然由她来拈了。”薛宝钗微笑。
贾探春当仁不让,抓起一双筷子伸进瓶中夹了张花笺出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射覆”二字。
宝钗笑道:“不得了,把这个酒令的祖宗给拈出来了,比一切令都难,咱们这些人当中,只怕有一半人都不会,不如毁了,再拈一个雅俗共赏的吧。”
射覆其实就是一种猜迷游戏,覆者先出题,射者来猜,若射者猜不出或猜错要罚酒,同时,如果覆者误判射者的猜度时,也要罚酒,确实挺难玩的,没点文化水平真不行,那些丫头大多连字都不识一个,肯定不会玩。
贾探春却笑道:“既然已拈出来了,如何又毁了?偏要玩这个,如今再拈一个,若是雅俗共赏的便让丫头们玩去,咱们就行这个射覆。”
贾探春说着又让侍书用筷子夹了一张花笺出来,打开一看,却是“拇战”,亦即是划拳。
史湘云喜道:“这个简单爽利,正合了我的脾气,我不行这个“射覆”,只划拳去。”
贾探春笑道:“我是令主,都听我的,就你乱令,宝姐姐快罚他一钟。”
“令主大人有令,云儿你在劫难逃了。”薛宝钗笑着灌了史湘云一杯。
贾探春确实颇有巾帼英雄之风,自己也饮了一杯,然后道:“我是令官,先吃一杯,你们只听我分派便是。”
一面又令人取来令骰和令盆,道:“这边从琴妹妹开始掷,挨个轮下去,点数相同的二人射覆。”
“那我掷了!”宝琴笑嘻嘻地拿起骰子,往令盆里一掷,掷出了一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