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营老弟兄们,准备干活了,”
“是,将军。”
一声声大喝传来,众将士已经穿甲整肃,严阵以待,
此地以北,还剩一日的路程,
张瑾瑜昨夜排兵布阵之后,清晨时候,吩咐大营开始埋锅造饭,剩下的士卒,也就是顾平麾下的三万余人,则是去处理战场上留下的尸首,天色渐热,若不及时处理,恐怕瘟疫盛行,乃至于战场上焚烧的火光,烧了整整一夜,
那味道,定然不好闻,好在大营处在上风口的位子,要不然,昨夜恐怕就该换地方扎营了,
中央大帐内,
张瑾瑜先一步起身,用了膳之后,就拿出笔墨纸砚,研了墨,从包裹内抽出一个红色折子,放在桌上,
手中握笔却不知如何写,毕竟血战一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是润色也不好写啊,
“侯爷,您起来这么早?”
正在思索的时候,东侧帘子内,传来晋王周鼎的话音,抬眼一瞧,但见晋王殿下,打着哈欠从里而出,稀松的眼皮耷拉着,也不知昨夜是不是没睡好,眼眶发暗,精神不振,张瑾瑜瞧见此,关心问道;
“殿下,可是昨夜未睡好,还是有心事?”
其实他自己,也都在考虑许多事,要不是月儿陪着一起睡,指不定就和殿下一般模样,
“呃,侯爷,小王昨夜辗转反侧,心中既有大喜,又藏有忧虑,喜的是昨日一战,胜的痛快,忧虑的则是太平教还逃出不少精锐,无异于放虎归山,小王心中不安。”
也不怪晋王如此担忧,年岁渐长之后,许多事明了,太子之位看似母后说的轻巧,无异于在他们弟兄三人之中做出选择,可太子终归只有一个位子,如何敢懈怠,
能有机会和洛云侯一起,相当于自己先走一步,占尽先机,想那北静郡王和东平郡王二人,虽然是武勋老亲里面的中流砥柱,但四王八公“之患,”父皇一直都记着,所以,就算仪仗为依靠,也要思虑再三,
张瑾瑜听闻,明显一愣,这些不是应该他想的吗,抬头一瞧,殿下一脸的忧心,还别说,年纪不大,但已经有了勤政的苗头了,可惜,当皇帝要的不是勤政的“牛马”,而是
“殿下请坐,勿要忧心,俗话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欲速则不达,打仗同样如此,昨日突围的太平教贼军,不过五万之数,无伤大雅,要知道困兽之斗,尤为疯狂,今日呈奏朝廷的奏折,臣不知如何写,殿下可有考虑,”
张瑾瑜所谓的劝慰话,话中有意,虽说战果尚可,但损失不可谓不大,所以如何写的“体面,”还需要和晋王殿下串串口供。
好在他的话,晋王周鼎算是听进去了,走过来打个哈欠,坐在桌子一旁,看着桌面上一个红色奏折,脸色极为惊讶,这是加急奏疏!
“侯爷是想呈递加急奏疏,汇报昨日战果?”
张瑾瑜点点头,明知故问啊,
“是,殿下,臣昨日就想写,但战果没有统计出来,所以拖延一晚,今日不可再推脱,但奏报怎么说,还是要和殿下细说,毕竟整个朝堂都在等这一封奏折呢,皇上亦是如此。”
毕竟大军在外,一举一动都牵扯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恐怕宫里面许多人,或者说朝堂内外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侯爷说得在理,既然是大胜,那就按照这样写就好,不知侯爷为何不落笔。”
晋王周鼎有些看不明白,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有了统计战损和军功的文书,为何侯爷迟迟不落笔,这眼神,看的张瑾瑜有些苦笑,解释道;
“殿下,这封奏疏事关朝堂的颜面,是不是需要夸大其词,或者说言辞委婉一些,或激烈一些,毕竟所有人都在等,殿下作为监军,和主帅同等重要,事关重大,臣自然要小心斟酌。”
张瑾瑜就差明言了,历来前头作战将领,无不虚报战功,或者杀良冒功,以求领赏,自己的损失,也是估算着上报,那些抚恤的银子,如何算,都是有规矩的,
但晋王如何知晓这些,虽有听说过,无论如何都没有真的见到过,所以侯爷一提,心中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说,父皇应该都在等着信呢。
“侯爷,小王不懂这些,您的意思是说,要多写一些,”
听见晋王小声的话语,张瑾瑜噗嗤一笑,区区小事儿,
“殿下,奏折怎么写,都要看你我二人的意思,此番大胜,仰仗皇上大恩,但落在奏折上的书信,还需要斟酌润色一番,臣要说的就是这些,另外军功也要附上一份,殿下是监军,落款还需要你我二人共同用印,”
“好,侯爷顾全大局,小王佩服,就按照侯爷说的办,”
脸色振奋,晋王说完话。就急不可耐的拿出印玺放在桌上,准备用印,张瑾瑜笑了笑,这才估摸着动了笔,
臣洛云侯叩首,恭呈吾皇陛下;
臣奉命出征,历经艰辛,
笔尖不停,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一封奏疏就写了出来,然后用嘴吹一吹,递给了晋王殿下观摩,
周鼎急忙伸手拿过来,仔细瞧一瞧折子上写的内容,说的慷慨激昂,面面俱到,又有血泪一般的厮杀场景,惊心动魄,不知不觉看的入了神,犹自感动,
“还是侯爷说的诚恳,小王并未随侯爷出征厮杀,如何把小王也写上去,是不是不太好,”
脸色微红,有些羞愧,太平教贼军来的时候,他可是带着王府卫军回了大营的,一直到打完仗都没有出来,但是折子上,可不是这样写的,心中不安,
望着有些腼腆的晋王,张瑾瑜倒还真是稀罕,不贪功,不揽权,还真是一个好王爷,
“殿下,您这话就不对了,贼军来之前,就是你我商议之后的事,阵前鼓舞士气,也都是您亲自去的,至于说上阵厮杀的事,那不是殿下要做的,所谓顾全大局,殿下,您已经做的面面俱到了,”
也不给晋王殿下犹豫的机会,伸手把晋王的印玺,拿过来盖在奏折书信上,连带着军功副本,一起都用了印,上面无非是记载一些将领的功勋,先来后到,万不能出错,
眼见着印玺已经盖上,周鼎想返悔也不成了,索性起身回了东侧帐内,也拿出一个折子,当着洛云侯的面,抄写一份奏疏,用了印,推了过来,
“侯爷,既如此,小王也是坦荡之人,一并写了奏疏呈递上去,如何,”
这一下,张瑾瑜仅仅瞄了一眼,就看见奏疏上写的,全是夸赞自己的话语,礼尚往来,晋王殿下果真是有意拉拢,
“哈哈,好,殿下有心了,臣就谢过殿下夸赞,”
把两封奏疏,还有军功文书,以及一封密信,当着晋王的面,放入木匣中装好,然后用封漆封上,最后冲着外面喊道;
“来人啊,京城八百里加急,三色血旗急报,速度要快,”
“是,侯爷。”
帐外亲兵迅速入了内,接过木匣子,用黄布包裹,背在身后,施了军礼匆匆而出,见到殿下还有疑惑,张瑾瑜并未再多说话,吩咐宁边,开始准备饭菜,毕竟南下的时辰就要到了,
随即,整个大营还在集结的时候,向北而去的一队信使,已经飞奔离去,三色血旗迎风飘荡,留下身后官道上,飘洒的一道道烟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