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千水郡。
乌洞村。
夕阳落下山头,夜幕悄然来临。
视线已经看不清前方的田地了,姜楚压着犁铧,用鞭子抽着老牛在田间耕作。
老牛骨瘦嶙峋,腰间的肋条凸出肚皮,皮鞭抽在身上,老牛低牟一声,有气无力的往前走着。
姜楚穿着一件马褂,他不记得这件衣服自己穿了多少个年头了,领口的缝线被磨开,线头瘙痒着皮肤,让他不时就要用手去挠一下,一天下来,脖子那里印着几道红色的手印。
姜父则蹲在田埂上,身上也挑着一件马褂,皮肤骤黑,脸上的褶皱快要将眼睛遮掩,此时他嘴里冒气,抽着那杆不知道陪了他多少年的老烟枪。
“这几日天气好,赶忙把田里的地都种上,不然,那死泼皮就要催了。”姜父抽着烟袋,语气有些不善,想起县衙里催种的那几个泼皮,姜父眼中涌起一股怒火。
“可是又死了人?”姜楚一边犁地,一边问道。
“死了,死了好几个,都是老人,下不了地干活,被他们催种的人活活逼死了。”
“这些个混账玩意!”姜父骂了一声,然后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就又继续骂。
姜楚听着姜父的污言秽语,沉默不声,他使劲的犁着地,跟着老牛一行一行的在田地里游荡。
“老牛也不行了···”
姜楚擦了擦汗,如是在心里说。
“楚儿!大郎!吃饭了···”
远处的田野,响起母亲的呼唤声,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爹你先去吃饭,我在犁一会,这会月亮出来,还能见地。”姜楚抽着老牛,一边缓慢前进,一边对着姜父道。
“这牛老了,省着点用吧,先吃饭!”姜父走过来,将犁铧从老牛身上取下,老牛似是感到轻松,发出了一声低牟。
“老伙计,过几日家里景象好了,给你添几把饲料!”姜父拍了拍牛脑袋,牛也顺意的朝着姜父拱了拱头。
院子里洒落月光,让这破旧简陋的院子倒是也有了几分情趣。
一家三口坐在石桌上,闷声吃饭。
“昨日死了几人?”母亲吃着饭,小心的询问起来。
“四个。都是老人家,本该颐养天年的。”姜父面无表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