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库,在西南城墙下,有屋一百七十四间,最开始是存放钱粮的地方。石勒据邺城后,变成了武库——其实已没什么东西了。
乘黄厩是一处巨大的马厩,用于存放军马,附近还有军营,曹魏时驻有虎贲、羽林、五营戍卒,此处营房可供一万多步骑居住。
“石勒幕府记室参军徐光逾墙走,堕入城外东市,为军士捕得。”蔡承继续汇报。
东城墙南段外有东市,承平年间,商铺环列,四方商贾云集,每天早中晚三市贸易,非常繁荣。
东市外有一道围墙,很薄、低矮,不具备军事防御功能,仅把东市圈了起来,更大作用是便于收税。
“文昌殿前槐树上捕得伪宁朔将军程遐。”
邺宫文昌殿是曹氏父子举行朝会、宴享、大典的场所。
每至正会(夏正日)曹操便在文昌殿依照汉仪,以夜漏未尽七刻鸣钟受贺,文臣武将们执贽入庭,升殿唱赞,然后奏乐、宴餐,殿内外百华灯彻夜如昼。
殿前栽了很多槐树,每年春夏之交,槐香袭人,曹丕经常爬上树,采摘槐花给兄弟吃。
“石勒幕府参军郭敖窜于铜爵园,为军士发觉,捕斗之中,伏诛于长鸣沟内。”
曹操在邺城以西十里修彰渠堰,引水自铜雀、金虎二台之间的城墙下入邺城,因经常有水石碰撞激越之声,故名“长鸣沟”。
长鸣沟在城内分为南北两支,夹道东流后于长春门(邺宫东门)附近汇流,东出石窦堰下,注入护城河。
“军士按图索骥,至长寿里张宾府上,捉得其人,现看管在家。又于思忠里内捕得伪魏郡太守桃豹。豹自言早有降意,且散去府上兵士,束手就擒。军士并未为难他,只看管在家而已。”
邺城采取里坊制,与洛阳大不相同,和隋唐时的长安、洛阳颇为相似。
长寿里、思忠里都是邺城“高档住宅区”,多达官贵人。
张宾看样子是在家中休息时被堵门的。
桃豹确实提前派人接洽了,但金明门献门之事和他无关。
守门军士数百人,要么是石勒帐下普通军士,要么是临时征发的豪门僮仆,都不是桃豹的魏郡兵。
但他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有那么一点微小的功劳,所以没有为难他。
“符节堂内……”
蔡承汇报了许久才一一说完。
邵勋点了点头,道:“我事先说过,只罪大胡一人,余皆不问,有功者留任原职,说话算数。捕获的伪官先放其归家,但需有兵士看守。待我入城后一一会面。”
话放出去了,而且是出乎意料的宽宏——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真的非常慷慨了,很少见到。
他说话算数,当然不会自毁诺言,破坏政治信誉——信誉越好,坚持的时间越长,将来效果越佳。
但怎么说呢,现阶段也不会撤去对这些人的监管。万一人家跑了呢,你抓还是不抓?
他打算花些时间,一一接见,看看能不能让其为自己效力。
这些人在河北还是有点能量的,能帮着他快速稳定局面,进一步瓦解石勒集团的残余势力。
“负隅顽抗者,不在此限。”邵勋又补充了句。
“遵命。”蔡承应道。
“顺龄,你觉得魏郡太守一职,该授予何人?羊彭祖能胜任否?”邵勋突然问道。
羊聃率先入城,是头功,当然要赏。
考虑到魏郡的特殊地位,需要一个比较能打的人留守,因此他有点想让羊聃来当太守。
不指望他能治理好魏郡,但军事上要过硬。
至于魏郡的政务,他会让司隶校尉庾琛实际负责。
“羊彭祖骁勇善战,或可胜任。”蔡承回道。
“你想不想当这个太守?”邵勋看了他一眼,问道。
蔡承心中砰砰直跳。
早闻陈公的亲军督是升官捷径,果然名不虚传。
他当然想当魏郡太守,而且扭扭捏捏也不是他的性格。武人嘛,想要就直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因此,他立刻回道:“愿为明公镇守邺城。”
邵勋哈哈一笑,不置可否,显然还想权衡一番。
魏郡太守其实是邺城镇将,蔡承理解得很不错。
邵勋不可能长久待在这里,肯定要委任一个大将留守邺城。这个人还必须得他信任,因为邺城的地位实在太高了。
另外,总揽河北军务之人也得有。
这是方面帅才,非将才,需要战略方面的能力,不能仅仅局限于战术层面。
难啊。
一方大帅,统兵数万,非亲信之人不能任之——说难听点,能力可以排在第二位,忠心必须足够。
他现在的局面已经很大了,但很多事情还是亲历亲为。
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时候你可以这么干,现在肯定不行的。
他无法想象,河北有事的时候,诸将派人奏报到许昌,然后他在许昌发布命令微操,诸将再执行——黄花菜都凉了!
很多名字在他脑海中蹦出来,很快又被枪毙掉。
到最后,他居然想到了梁老登!
这人确实很合适,但——他是我什么人啊,这么照顾他?
人才匮乏啊,宗亲兄弟里没有成器的,他们就没有这个格局,从小也没经受过这方面的锻炼。
实在不行的话,让老丈人撑一撑,或者让卢志过来,做好统战,再给他们配点合格的军事将领。
只能这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