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沈云杳从洛藜那里回来的时候，宋言也从书院回来了。

会试就在明年的春日，书院课业繁重，他回来时略有些疲惫。

沈云杳在洛藜处也没问到一个人的功名跟他父亲会有何关联，不过洛藜倒是告诉她，若是越氏用不孝不悌去状告宋言，宋言哪怕有个举人身份，也不禁她告。

也就是说，只要越氏依旧是宋绱的夫人，哪怕只是宋言的继母，不管宋绱在何处，宋言也不能不管越氏。

不过也不用天给她脸面，只要过得去就行，越氏也不舍得毁了宋言这个绑住就能过上好日子的香饽饽。

弄不清越氏提起宋绱的意图，她回到云烟阁心中始终装着事情，许久才发觉宋明熠已经回去了。

陆川正在和宋言说他那弟弟多么不靠谱。

“从来没做过事一般，让他抬些东西，两趟就酸手酸脚起不来，让他打扫门前，连扫帚和鸡毛掸子都用错……”

陆川一通嫌弃数落，宋言拧着眉头朝沈云杳道：“为何让他来。”

“可是越氏又与你说了什么，你不必理会她，若她为难你，明日我留下把宋明熠打发了。”

沈云杳摇头，“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你是宋明熠的兄长，理应看顾他一二。”

“她想要宋明熠来云烟阁做事，没关系，让他做些粗活就是，他扛不住自然自己就想回去了。”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肯，宋言一定会把宋明熠撵回去，哪怕要跟越氏闹翻，她记着洛藜说的话，唯恐越氏以此拿捏宋言。

“你才过了秋闱，后面还有会试，会试之后若是上了殿试，你才有更大的机会去翻查当年宋家的事，这时候跟越氏闹翻，不值当。”

这些话是今天洛藜托她劝解宋言的。

她照着说了，也暂且隐瞒了越氏今天说的话，她想起来要找宋绱还有一个人能帮忙，她想有些把握了再告诉宋言，以免影响他温书的心态。

宋辉给越氏和宋明熠也拨了一处宋氏宗族里的小院子，记在宋言名下，但宋言却依旧每日跟着沈云杳和陆川回青麻庄的山脚下，从不去那间小院。

越氏轮番让族中长辈和亲戚上书院去堵截，劝了他不知多少次，他依旧不为所动。

越氏也只求委屈谦卑的姿态放出去，让人都看见了就行，并不管宋言回不回来，心安理得地住着那处院子，还买了丫鬟仆妇伺候，一应开销都让人送来云烟阁找沈云杳报账。

沈云杳是不管的，照单又给她送去宋氏族中去，宋辉指着宋言光耀门楣，日后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倒是没犹豫就给越氏都把账平了。

宋言知道后，上门把越氏的丫鬟仆妇都遣了，扬言谁再给越氏平账，就自己接回家养着去，他不介意与人供奉一母。

越氏没人平账，只能靠着原先的嫁妆度日，到得月底不见宋明熠结了多少月钱回去，气呼呼地又上云烟阁来了。

沈云杳托了常进帮忙探查宋绱的下落，常进先前得她一些好处，只不过一桩寻人的差事，且越氏已然失去了州府中的仰仗，查这个不难。

沈云杳便安然在云烟阁等着消息，正感慨日子平淡，这刺激就登门来了。

越氏到的时候，她刚刚把修复好的字画分派给高家兄妹，各自送还回去给它们的主人，刚回身想去整理架上的货物。

越氏一个布袋子就直接扔了进来，扔到她的脚边。

沈云杳弯腰捡起，这是云烟阁发放月银用的布袋，掂了掂，里头是宋明熠在云烟阁干了半个月的活儿，她才给他结算的月例钱，总共二百五十文。

越氏气呼呼地进来坐下，瞪着沈云杳，“沈姑娘，我想跟你说说明熠的事，虽说他还小，就是来体验体验生活，但你不能拿他当叫花子打发吧。”

“明熠可是宋言的弟弟，他来你这儿半个月，你就只给他二百五十文？”

“娘，她还每日挑剔我干的活，活也给我派得多，就这么点银子，我明日不要来了，您就让我回去吧。”

宋明熠在云烟阁干了半个月的苦力，有苦难言，早就不相干了，只是求了他娘几回也不让他回去，这时也借势发挥，扭着越氏的手告状。

“你闭嘴。”越氏瞪了一眼儿子，如今她没有什么进项，宋言也发话不让族里给她平账，宋辉不见兔子不撒鹰，她还没能劝宋言把名字记回族谱上，自然什么也没得到。

她手里那些嫁妆也不经这么花，原本以为云烟阁这头多少能有些，谁知就这么点儿。

“沈姑娘，当初我们说好的，你让明熠来云烟阁做事，我便……”

“我让他来做事了啊，还给他发了月例钱，您听听，是他自己不想干了。”沈云杳抛着手里的布袋子，她可没答应要让他进来做甩手掌柜。

做个跑堂的伙计都算看得起他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去别家做伙计，人还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