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云杳说要当街修复古画,吴春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找人费尽心思盯了她好些天,也才看到了一个用滚水淋画的场面,她这就随随便便地要全部公开了?
吴春茂脸色五彩纷呈,她即便没念到他的名,但这一举动着实是在打他让人偷看的脸。
但吴春茂还是不信沈云杳用开水能把画修复好,年轻人经不得激,这就坐不住要露一手,还是太嫩了,他唯恐沈云杳反悔一般,赶紧道:“这热水不用烧!”
“洛馨阁备有给客人泡茶的水,大山,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水壶给沈掌柜提来?”
“咳咳,不过……沈掌柜,你可想清楚了,不是我吴某非要你当场展示自己的技艺,若是一会儿有个闪失,你可不能赖我。”
沈云杳就知道无春茂想看,讥笑道:“吴账房一会儿可得看清出来,别下回又让人来云烟阁偷摸着瞧,心诚些备足了礼上门拜师学艺,我或许会指点你一二呢?”
“热水就不用了,云烟阁不是没有。”
谁知道他拿来的是热水还是什么别的,看透吴春茂脸上的希冀,沈云杳平只觉着可笑,要是看看就能学会,她也不用当做吃饭的手艺了。
不过这势头因为洛馨阁的参与越拱越高了,她正好借此再将云烟阁往上送一波,将热度渐渐下降的会动的画再度推起来。
果然,在洛馨阁的伙计多番奔走下,城南洲地的街巷上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都听说云烟阁的掌柜要当街用开水洗孙家的古画,都来凑热闹,若是这云烟阁把孙家的画折腾坏了,那孙大人可是就在县衙里坐着,这沈家可得倒大霉了!
沈云杳看挤满人的小巷,觉着时机差不多了,从容接过宋言递过来的一壶开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倾倒在了孙元青花了大价钱淘来的古画上。
围观的人中有半懂半不懂的,直呼完了完了。
“这幅画看成色,不少于三百两银子,这云掌柜也太过乱来了,这么汤的水泼上去怎么得了,可惜、可惜啊!”
“三、三百两?”
“我看着云烟阁就是抵上全部身家也赔不起,破罐破摔也不用把自己都往上堵么。”
“你懂什么,我看着沈掌柜这手就胆大心细,你看那孙公子不就一下对她来了兴趣?这要是进了孙家,一幅古画算什么。”
……
围观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孙元青也当真如人所说,眼含趣致地看着沈云杳把他花了几百两买来的画淋了一遍又一遍滚烫的开水,连眼都不眨一下。
宋言听着旁人无端的揣测,脸色沉了又沉,撇到孙元青看沈云杳的目光,借着给她递格式工具的功夫,不动声色地从她身后挪到了前面,挡住了孙元青直视的目光。
而沈云杳似是听不到旁人的议论,也感觉不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般,用滚烫的水反复在孙元青的画上浇洗了四五次。
她手上动作轻且稳,一点一点地用软布巾按压吸净水之后,画面渐渐呈现了冲洗干净之后原本的颜色,竟然没有如人所料的把画溶掉的场景。
看热闹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盯着她的手看,尤其是按过破损处的时候,那手下的动作怕是重一分就能将画的碎片带下来。
吴春茂更是不顾形象,直接凑到了桌边,屏着呼吸直勾勾地看,生怕错过了她的一个动作。
沈云杳把用过的布巾交给了宋言,把洗净的画翻到背面,玉指轻捻起覆褙纸的一角,缓缓将其揭下,分离了画心,在画的边缘取下纸来补到破损处,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只见她纤秀的手指一边小心托着纸,一边慢慢地捻、轻轻地推,稳稳地将破损之处给补好了,乍一看衔接处的纸完好地衔接在了一起,竟瞧不出什么痕迹。
修复地方因用了原画的纸,纸的纤维又在她的细细捻推之下薄薄地衔接在一起,挑好颜料全色之后,一般人更难看出修补的痕迹。
孙家花了数百两买下的古画非但没有被云烟阁的滚水浇坏,反而焕然一新。
细看没有丝毫修补痕迹,就连画风和颜料色泽也与原来一般无二,除了不见了破损处,其他仿佛都未变过一般。
这一切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明明都看见她是如何做的,但却没人有把握能重复她的动作而不把画弄出更大的破损来。